翻開這一批書寫「瓊瑤小說與我」的精采作品,我也彷彿墜入了時光之河,回到那一個「少女情懷總是詩」,而人坐在窗內,卻總夢想著窗外的青春年代。我喜歡小可在〈一千零一個午後〉中,寫出了七○年代台灣「客廳即工廠」,母女一邊做家庭代工,一邊守在收音機旁聽瓊瑤小說的選播,扣人心弦的劇情,讓工作中的母女不但不覺辛苦,反而成了回憶中最甜蜜的相聚。這讓我也不禁想起自己和瓊瑤的最初相遇,正是每晚和母親相偎在床上,準時聽收音機的小說廣播,沒有華麗的視覺影像,只有播報員念出來的一字一句,如此簡單,卻又如此有力地敲進了我們的心坎底。
回想起來,那是一個何等純粹又安靜的年代啊!文字織就了一張魔毯,帶領我們離開現實,朝向想像的世界飛奔。張艾菱〈瓊瑤與我的腳踏車〉述說因為瓊瑤,自己才一頭栽入古典詩詞的世界,《庭院深深》、《在水一方》、《心有千千結》、《一簾幽夢》、《月滿西樓》、《月朦朧鳥朦朧》、《幾度夕陽紅》……光是書名就令人浮想聯翩。末了,作者還幽默地神來一筆,寫到自己讀瓊瑤小說太過入迷,連新買的腳踏車被人偷了都不知道,只怪那時正在讀的是:《匆匆,太匆匆》。
不止張艾菱,在這次的徵文之中,許多人都感謝瓊瑤為自己打開了一扇文學,尤其是的古典詩詞的大門,國文寫作的功力也就因此大增。其實連我自己也不例外,瓊瑤小說成了我童年時真正的國語課本,甚至是女性意識啟蒙的開始。
大呸〈告別哥兒們〉一篇,生動寫出她原本個性豪氣,如同雌雄莫辨的小男生,但卻在高一時讀了瓊瑤小說,好奇心噴發,從此背叛鄰居的哥兒們,就如同「駕機起義的反共義士般」溜進了女性的情愛世界中。而這情愛的世界雖然充滿了少女情懷,卻並非不著邊際的夢幻。洪雪芬〈我們都是女主角〉和易宜萱〈我的女性主義啟蒙,煙鎖重樓〉,都點出了瓊瑤愛情底下的殘酷寫實,讓她們「提早戳破了少女心的粉紅泡泡」,並開始思考「什麼樣的社會才是真正的平等?」體會到自己更該像小說中的女主角一般「當仁不讓」,勇於去探索並且實現自己的夢想。
所以閱讀這次徵文,出現最多的字眼,莫過於「夢」一字。瓊瑤教會了無數的少女去作夢,追夢,也讓許多夢想在現實中化成了可能。郭加圖〈瓊瑤牽的紅線〉和黃稚庭〈我在咖啡廳閱讀瓊瑤的小說〉都寫出了瓊瑤小說像是一道愛情的通關密語,讓原本陌生不識的兩人,穿越茫茫人海,而尋找到了彼此,廝守終身。這不是一件比起瓊瑤小說還要更加浪漫的情事嗎?
所以關於「瓊瑤小說與我」的故事,永遠訴說不完,那是你我共同的青春印記,也是一頁台灣從七○年代發展至今的縮影,驀然回首,就像是汪碧雲在〈碧雲天〉中所回憶的,當年任性尋夢的自己,背後竟有著父親在默默支持和寵愛的身影。而這一切又豈止是情愛而已呢?□耕〈搶救瓊瑤的小說〉說得太好:在那個世界中已經「無關風花雪月」,而是「天地萬物擺放著任由你撈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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