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書讓你想起那些錯過的人、沒做過的選擇、沒活過的人生
內容簡介:
我們隨著艾娃和吉姆的腳步,看著他們的愛情與人生在不同的岔路口演繹出截然不同的風貌,最終來到今日的結局。作者蘿拉.巴奈特平易近人的文字帶著溫煦的力量,細膩刻畫出生命中的璀璨與晦暗。
我們只有一生一世,只能擁有一個版本的人生,卻貪心幻想其他版本的我們會是怎樣,這是生命中最哀傷卻美麗的想望。
作者介紹:
蘿拉•巴奈特
巴奈特是是一位作家、記者、劇評家,曾任職於《衛報》及《每日電訊報》,現為自由接案藝術線記者及專欄作家,文章散見《衛報》、《觀察家報》、《玩樂誌》及英國其他各大報章雜誌。《不同版本的我們》是巴奈特第一部長篇小說,使她一躍而為文壇新星,她現與先生及一貓同住倫敦,正著手創作第二本小說。
搶先試閱:
版本一:爆胎-一九五八年十月於劍橋
後來,艾娃會想:若不是那根生鏽的鐵釘,吉姆和我永遠也不會相遇。
這思緒會悄悄溜進她腦海,紮紮實實,以令她屏息的力道。她會躺著不動,看著光線在窗簾邊緣滑動,想著她的輪胎在車轍縱橫的草地上確切的角度;鐵釘又舊又彎;一隻小狗在小徑邊聞來聞去,沒注意到齒輪和輪胎的聲音。為了閃牠,她的輪胎輾過生鏽的鐵釘。這一連串事件多麼輕易就不會發生?不發生的可能性還更高呢。
但那是之後的事了。之後,她遇到吉姆之前的人生顯得無聲而失色,彷彿簡直不是人生。現在,在受到衝擊的當下,有的只是細微的撕裂聲和輕輕的驚呼聲。
「可惡。」艾娃說。她踩了踩踏板,但前輪像匹緊張兮兮的馬般彈跳著。她剎車,下車,跪下來檢查。小狗隔著一段距離愧疚地徘徊,致歉似地對她吠了吠,吠完就急忙逃向牠的主人。牠的主人是個米色風衣、漸行漸遠的人影,此刻已經走得遠遠的了。
鐵釘就在那裡,卡在參差不齊的裂口上 。艾娃按了按裂口邊緣,空氣擠了出來,發出粗啞的嘶聲。輪胎幾乎扁了,她必須牽著單車回學校,而她已經趕不及小組指導課了。法利教授會假設她沒寫報告,事實上她熬了整整兩夜,成果就在書包裡,寫得整整齊齊,不含註解有五頁長。她還頗為自豪,滿心期待一邊朗讀,一邊從眼角看老法利身體前傾、狂挑眉毛。他很感興趣時總會那樣挑眉。
「Scheiße。」艾娃說。此等慘境唯有德文足以表達。
「妳還好嗎?」
她還跪在地上,單車沉甸甸地靠在她身上。她檢查一下鐵釘,衡量著把它拔出來會不會更糟。她沒抬起頭來看。
「還好,謝謝,輪胎破了而已。」
無論他是誰,這個路人沉默著。她假設他已經走了,但接著他在草地上的影子開始朝她移動。那是一個男人的側影,沒戴帽子,一邊移動,一邊把手伸進夾克裡。「讓我幫妳忙吧。我這裡有工具。」
現在她抬起頭了。秋季學期才開學幾週,白晝已經縮短了,太陽掉到一排樹木後面,他背光,影子和踩著一雙雕花鞋的腳連在一起,棕色的鞋子上滿是刮痕,他的影子顯得特別長,儘管他本人似乎是一般高。他的淡棕色頭髮需要修剪了,空出的那隻手拿著一本企鵝出版社平裝書,艾娃依稀瞥見書背上的書名:《美麗新世界》,她忽然想起冬天時的某個星期日下午,她媽媽在廚房裡烤香草餅乾,琴房飄出她爸爸的悠揚提琴聲──那個下午她沉浸在赫胥黎對未來新奇又駭人的想像中。
艾娃小心翼翼地放下單車,讓它側躺在地。她站了起來:「你真好心,但我恐怕不會用,向來都是校工小弟幫我修。」
「我想也是。」他的語氣輕鬆,但皺著眉頭,搜尋著另一邊口袋。「我恐怕把話說得太快了。我不知道它到哪去了。真抱歉。我通常都帶著它。」
「就算是不騎車的時候?」
「對。」說真的,他比較像個男孩,而不像個男人。約莫是她這個年紀,而且是個學生。他有一條學院圍巾,花色是黃黑相間的蜜蜂條紋,鬆鬆地圍在脖子上。他聽起來不像城市人,而且城市人肯定不會隨身攜帶《美麗新世界》。「準備周全,以防萬一。我通常都是。我的意思是我通常都騎車。」
他微微一笑。她注意到他的眼眸是一種很深的深藍色,近乎紫色,他的睫毛比她還長。在一個女人身上,這樣會被稱之為美。在一個男人身上,這樣則有點令人不安。她簡直不敢直視他的目光。
「那,妳是德國人嗎?」他說。
「不是。」她冷冰冰地說;他不好意思地別開目光。
「喔,抱歉,聽到妳罵scheiße。」
「你會德文?」
「不算會,但我會說十種語言的『雪特』。」
她笑了。她不該那樣疾言厲色的。「我父母是奧地利人。」
「Ach so? 」
「所以你真的會德文!」
「Nein, mein Liebling. 一點點而已。」
他和她四目相對,艾娃感到一股似曾相識的怪異感覺,儘管他的名字是一片空白。「你是英文系的嗎?誰叫你念赫胥黎的?我以為他們不會讓我們讀任何比《湯姆•瓊斯》更現代的東西了。」
他低頭看看那本平裝書,搖搖頭說:「喔,沒有,赫胥黎是讀好玩的。我主修法律,但我們還是獲准可以看小說,妳知道。」
她微微一笑。「當然了。」那麼,她就不可能是在英文系上看過他。或許在某一場派對上介紹認識過,大衛認識那麼多人。潘妮洛普和傑洛德交往之前,跟大衛的一個朋友在凱斯學院五月舞會上跳過舞,那人叫什麼名字?他就有寶藍色的眼眸,但肯定和這一雙不太一樣。「你看起來真的很面熟,我們見過嗎?」
那人歪著頭再次端詳她。他很白,有一副非常英國的長相,雀斑零星散布在鼻子上。她打賭這些雀斑被太陽一曬就會變多變濃,而他討厭這樣,他詛咒這北方人的嬌弱皮膚。
「我不知道。」他說:「我感覺我們好像見過,但如果見過,我一定會記得妳的名字。」
「我姓艾朵斯汀,名叫艾娃。」
「唔。」他又微笑。「我一定會記得才對。我是吉姆•泰勒,克萊爾學院二年級。妳是紐納姆學院的?」
她點頭。「二年級。而且我這下麻煩大了,我趕不及小組指導課,只因某個白癡亂丟鐵釘。」
「我也有一堂指導課要上,但老實說,我在考慮翹課。」
艾娃品頭論足地打量他。她沒時間理會那些學生──多半是男生,而且受過最昂貴的教育,散漫而自滿,不把學位看在眼裡。她本來還不覺得他是那種學生。「這是你的習慣嗎?」
他聳聳肩。「不算是。我覺得不太舒服,不過現在突然好多了。」
他們沉默了一會兒,各自都覺得該挪步離開了,但又不太想。小徑上,一個穿著藍色牛角外套的女孩快步走過,匆匆瞄他們一眼。接著,她認出艾娃,便又看了一眼。是格頓學院的那個女孩子,在話劇社劇場演出愛米利婭一角,和大衛演的伊阿古是一對。她叫什麼名字?艾娃記不起來,只記得她對大衛有意思,隨便一個傻子都看得出來。但她現在不想去想大衛。
「唔。」艾娃說:「我想我該回去了,看看校工小弟能不能修好我的車。」
「或者妳可以讓我幫妳修。我們離克萊爾學院比紐納姆學院近多了。我會把工具找出來,修好妳的輪胎,然後妳可以讓我帶妳去喝一杯。」
她看著他的臉,深深感到這就是了,這就是那種從今以後事情再也不會一樣的時刻。她很確定,儘管她無法解釋;她甚至不會妄想要解釋。她可以、她應該說不,轉過身去,推著單車穿過傍晚的街道,來到學院門口,讓校工小弟紅著臉跑來車棚幫她,給他四先令小費。但她沒有這麼做,而是把車轉往相反的方向,跟這個男孩──這個吉姆──一起走。在長長的草地上,他們成雙成對的影子忽而交融,忽而重疊,忽而嚙咬著他們的腳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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