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勇2001年因為搶劫罪入獄,於2012年下半年出獄。因為屬於刑滿釋放卻無家可歸、無親可投、無生活來源的「三無人員」,2012年8月,王勇走入北京朝陽區陽光中途之家,開始了為期半年的過渡安置階段。走進寬敞明亮的大廳,他看到大廳的機構介紹牌上寫著一句話:歌德說,不管應懲罰人,還是關愛人,必定把人當人看。申請過渡 找出發光點
沒有家人,沒有房子,沒有收入來源,在一個陌生的城市,面對著陌生的人群,50多歲的王勇覺得很迷茫。他在內心問自己:已經這個歲數,社會上有沒有人願意接收我?
像王勇這樣的「三無人員」還有很多。作為中國首家為社區服刑人員和刑滿釋放人員提供過渡式管理和安置服務的機構,截至2017年3月,朝陽區陽光中途之家已經為106名「三無人員」提供了三至六個月的過渡性食宿安置,協助辦理了落戶、低保、申請廉租房及補貼。
朝陽區陽光中途之家占地7.5畝,建築面積4020平方米。主要職能是為朝陽區社區矯正人員和刑滿釋放人員提供法制教育、心理輔導、社會適應輔導、就業輔導、過渡性安置等服務。
朝陽區陽光中途之家副主任李博指出,矯正工作要剛柔並濟,「剛性是要求矯正人員遵守規章制度,柔性是要春風化雨,潤物無聲。」
她反覆地提到四個詞:平等,愛,尊重和包容。「這些都要通過點滴之處滲透給他們,讓他們找到自己身上的發光點,重新樹立自信,認為自己也是有價值的。」
比如,他們從不稱呼服刑人員為「服刑人員」,而是統一叫「學員」,也不會稱呼王勇們為「三無人員」,而是叫他們老王、老李和老張。
被抽調到中途之家的幹警苗敬增說,「工作人員吃得好不好不是關鍵,關鍵是不能讓服刑人員覺得受到了歧視,要讓他們感覺到一種平等的尊重。」
社區服刑 有三段教育
自從早上9時半報到後,一連串的開班動員、法律講座、紀律講評,讓學員們繃緊了心裡的弦。幹警苗敬增在台上說:「今明兩天,你們學習的情況和表現將會被記錄在案,算作你們日常的考核。」學員們意識到,自己仍然是服刑人員,社區服刑也是服刑。
李博說,每一個社區服刑人員,都要在刑期開始的前三個月內,接受一次初始教育,在臨近解除矯正期的前兩個月內,接受一次解矯前教育。中間階段再接受一次中期教育。
在現有的社區矯正體系中,由各街鄉司法所對社區服刑人員進行日常管理。除了每周一次電話匯報以外,社區服刑人員還要每月到司法所當面匯報,每三個月提交一份矯正小結,書面反映自己的矯正情況。
至今年3月,朝陽陽光中途之家初始、集中、解矯前和分類教育培訓人數達4840人。
社會脫節 找不到工作
從監獄出來後,王勇才發現生活的殘酷,不是光憑著「努力」二字就可以輕易克服。
剛開始,他不會坐公交,買了手機不會用,也不懂字母,每次都磕磕絆絆地比畫著用「手寫」體發短信。原有的駕駛證作廢了,他花了500元重考,進行激活。有了駕駛證,他開始努力找司機的工作。從報紙上、網上,以及廢棄牆上的小廣告裡。
抄好了電話打過去。對方問:多大了?他說:五十好幾。「不好意思,我們不用那麼大的。」啪!對方掛了電話。王勇開始撥打下一個。就這樣在希望和失望中不斷徘徊,冷水被潑得多了,他也習慣了。
王勇努力讓自己融入社會。他常和幹警們聊天,從他們口中獲得關於社會的各種訊息。漸漸地,他學會了使用QQ和微信,也能看懂導航。他開始擴大找工作的範圍。
他很感謝中途之家的工作人員,他們教他如何使用手機,如何導航查地圖,在他對北京龐大而複雜的交通系統一頭霧水的時候,幫他寫好每一輛可以坐的公交和站名,並畫下具體的路線。
後來,經過諸多波折,在進入陽光中途之家後的第四個月裡,王勇終於找到了一份代駕工作,門檻低,不限年齡,只要會開車就行。一晚上可以賺300元左右,白天大約是200到300元,一個月下來差不多能賺1萬多,而且時間比較自由,王勇非常滿足。
人情冷暖 成心理陰影
談及在中途之家的半年生活,王勇感觸最深的是兩個字:孤獨。
他說,與監獄相比,這裡雖然自在,但感覺太空了,「以前監獄的時候十多人一個房間,現在只有我一個。」他最不適應的是靠自己生活,坐車、吃飯都要花錢,「以前在裡面什麼都不用考慮,省心。」
更深的孤獨感來自社會現實和人情冷暖。他請人幫忙,對方說你要請我吃飯,他找人借錢,對方問可以獲得什麼好處。「談什麼事都講利益。」 他向兩個以前關係不錯的人借幾百塊錢應急,對方說:剛交完房租,身上沒錢。王勇知道, 他們不是真沒有,是不想借,「怕我還不起。」
2016年8月,王勇生活穩定了,考慮重新組建家庭,卻發現難度很大。「我跟人見面,她問有車嗎,開什麼車?有房嗎,多大房?我就很尷尬,沒法說實話。」
朝陽區陽光中途之家心理諮詢師孟衛國說,不僅社會上的歧視容易給社區服刑人員造成心理陰影,他們有時候也會下意識地給自己貼標籤。而心理諮詢師和中途之家的工作人員要做的工作,就是幫助引導他們實現自我摘帽,消除自卑。對於「三無人員」來說,如何才能使他們有勇氣面對這些挫折?孟衛國說:活下去。(中國新聞組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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