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5月16日 星期四

小傷疤/親愛的你未曾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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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5/16 第791期 | 訂閱/退訂 | 看歷史報份
新書鮮讀 小傷疤/親愛的你未曾離開
血色海灣/海豚的微笑,是自然界最大的謊言!
享受吧!母女倆的旅行
刺鳥/至死不渝的深情告白
閱讀筆記 日記文學書評/瑣碎與不瑣碎的日記重量

新書鮮讀
小傷疤/親愛的你未曾離開
文、圖節錄自聯經出版
圖/聯經出版提供
生命終將結束,但親愛的你卻未曾離開。
傷痛會漸漸淡忘,生命缺口會慢慢癒合,
就像他膝蓋上的「小傷疤」。

國際扶輪社青少年圖書獎、美國線上獨立書店導覽圖書獎;入圍法國Baobab最佳繪本獎決選名單、法國各大傳媒強力推薦!
失親兒福利基金會專文導讀
從孩子、家長、教師三方面傳授專業輔導建議,
在失親的悲傷歷程,學習調整情緒,面對死亡

內容簡介:

「媽媽昨晚過世了……。」小男孩一夜之間失去媽媽,他知道,從今以後要和爸爸相依為命,一切將變得不同了。爸爸不像媽媽,早上會幫他準備抹好蜂蜜的麵包;他甚至得擔起責任,照顧心碎的爸爸。為了不要忘記媽媽,他關上家裡的窗戶,不讓媽媽殘留的氣息離開。一天,小男孩的膝蓋受傷了,他發現傷口的疼痛會讓腦海中出現媽媽的溫柔聲音,所以每當傷口快要癒合結痂時,他就會摳著傷疤,讓傷口再度裂開。

外婆來到小男孩的家,溫柔的和他解釋,生命雖然遲早會結束,但其實媽媽並沒有真正離開他,只要他摸摸自己的心,就會發現媽媽一直在他心裡。於是,他開始用不同的方式,重新感受媽媽的存在……。某天睡覺時,小男孩發現受傷的膝蓋,曾幾何時又恢復平滑的皮膚了,他了解到生命中不好的記憶會漸漸被淡忘,傷痛終將會自己慢慢癒合,就像他膝蓋上的小傷疤。

面對生離死別的隱蔽問題,我們往往覺得孩子年紀太小,又或大人們不知如何向孩子解釋,便擅自認定孩子對複雜的生命課題沒有太多感覺,而忽略他們的情緒。殊不知孩子一樣能察覺異樣,有時候甚至比大人更加敏感,也因為他們年紀小、經驗不足,更需要重視他們的情緒抒發,以及正確引導生命教育的課題。《小傷疤》藉由作者詩意與機智的文筆,將原本應該充滿悲傷的基調,轉化成一個溫暖的療癒故事,傳達孩子面對親人過世時的過渡期和情緒,進而幫助孩子從喪親中重建心理。繪者以鮮豔的紅色來詮釋小男孩喪母之痛的心情,代表各式各樣的象徵:強烈情感、憤怒、血液、傷口,構圖單純但風格強烈。

作者介紹:

夏洛特•孟莉克 Charlotte Moundlic

1970年出生,是法國Flammarion出版集團下Pere Castor出版社的童書藝術總監。從事童書創作,涵蓋繪本以及青少年小說,至今已出版約十五部作品。有兩個女兒,目前定居於巴黎郊區。

繪者介紹:

奧利維耶•塔列克 Olivier Tallec

1970年生於摩來。自國立杜培赫藝術專業學校畢業後,便開始在廣告業中工作;1997年起,塔列克從一張音樂專輯封面繪圖設計開始,開啟他與法國知名繪本出版社一連串的合作與出版,目前已出版超過五十本作品,包括《我是如此愛慕你》、《一首救了魚的詩》、《星期三書店》等。

塔列克的靈感來自亞洲、南美的旅行與普普藝術,在創作繪本之外,他也從事漫畫創作,並持續為雜誌如ELLE、Les Inrockuptibles與法國著名左派報紙La Liberation繪圖。

譯者介紹:

李旻諭

畢業於淡江大學法文系,非常喜愛繪本,並致力於推廣法文繪本的工作。譯作有《星期三書店》、《最糟的假期》。

本書重要書評:

「克服失親的悲傷歷程,需要共同體察、學習與陪伴,心理傷疤的癒合是重要的生命旅程。《小傷疤》是本輔導悲傷的美麗童書,關於童年悲傷故事及詮釋親情的生命記憶,令人感動。」──張文宏校長 臺北市國小輔導工作小組召集人

「與親友分離是既重要又困難的課題,透過書中人物細膩的表情、動作描繪,讓我們更懂得如何呵護孩子,照顧自已,一起癒合小傷疤。」──劉姿君主任 臺北市學生輔導諮商中心

「這繪本讓我由衷地感動。文字與繪圖都相當到位,沒有矯情,只是單純的美,卻能感受到滿滿的情緒、憤怒與悲傷。這是我在繪本中從沒讀過的感受。」──Simon Roguet(M'Lire書店負責人),2009年6月法國《南瓜雜誌》

「多處的留白與充滿情感的紅色主調,巧妙又親密地呈現小男孩承受的痛苦,與克服悲傷的過程。作者與繪者完美又恰到好處的描述此一敏感細緻的主題。」──法國《兒童圖書雜誌》(La revue des livres pour enfants)

「作者以充滿詩意、溫柔體貼且帶點詼諧的筆法來述說這一個不易的主題,由此可見其非常擅於向孩子述說童年傷痕的故事。」──《法國自由報》(Liberation)

「這是一本關於接受死亡的美麗的書。奧立維塔列克以紅色為主色調的繪圖,猶如沉浸於悲傷之海的小男孩。」──法國《西部郵報》(Le Courrier du l'ouest)

「這原是一個非常非常悲傷的故事,但作者卻以恰當、聰慧又詩意的手法來描寫這美麗的故事。繪者以紅色為主色調包圍著這善良的小男孩。悲傷的記憶會漸漸逝去,擁有與失去的痛,會慢慢減輕。這本書太棒了!」──法國《電視全覽週刊》(Telerama)

「《小傷疤》將令人難受的主題處理得相當漂亮。塔列克以紅色為主色調,細膩又用心的傳達小男孩的每個情緒。」──《紐約時報》(The New York Times)

「一個給大人們無價的方式,來了解悲傷對孩子的意義。或許對於一個憂傷的孩子來說,這是個情緒的出口。」──《出版人週刊》(Publishers Weekly)

「當他的母親過世時,小男孩誠實的面對這突來失去至親的悲痛。小男孩坦然地描述他所失去的,而且衷心的關心他傷心的爸爸。簡單的繪圖強調出小男孩的痛苦與孤獨,強烈的傳達他對於悲傷感到的生氣與恐懼,以及爾後的接受。」──《科克斯評論》(Kirkus Reviews)

這是一本關於坦承失去與悲傷的書,內容是以孩子的觀點及角度來敘述的。繪圖上以紅色為主色調,聚焦在孩子情感上的轉變。最後一頁令人特別感到安慰,因為孩子將他的小手放在心上,感受心的跳動,讓它安撫著小男孩入睡。這是一本給孩子談論死亡的最佳讀本,美麗的呈現一個孩子如何詮釋他自己正經歷卻陌生的失去感受。圖書館會希望將這本書提供給那些需要的孩子們。──瓊安•金狄,傑姆斯梅迪森大學,哈里森堡,維吉尼亞州,《學校圖書館雜誌》(School Library Journal)

「這並不是一本給所有人閱讀的書,但對那些需要的人,是很重要的一本書。從內文的第一句話『今天早上,媽媽過世了。』就很清楚的知道這是一本不容易閱讀的書,而且,它敘述的是一位小男孩不安情緒的掙扎與轉折:被遺棄的憤怒、同情他那悲傷的爸爸、遺忘他媽媽的恐懼。他試圖以關上所有窗戶、停止呼吸,以及自從有人告訴他說:『她永遠都會在你心裡』,他便以來回奔跑直到心臟噗通跳,來對抗遺忘媽媽這件事。膝蓋上的擦傷有著最深的涵義:他希望能保持的傷口,好讓他可以持續聽到母親安慰的聲音,然而在他還沒完全意識到時,這傷口有天結痂了。這是一個不好處理的主題:孟莉克的文字並不濫情,塔列克的插畫則以濃厚的紅色調來詮釋,讓這件事顯出一種令人感到危險,但卻很真實的氣息,尤其對於這種情況下,這是最重要的。」──丹尼爾•克勞斯,《書單雜誌》(Booklist)

名人推薦:

2010年國際扶輪社青少年圖書獎(Prix Jeunes pages du Rotary Club 2010)
2011年美國線上獨立書店導覽圖書獎(Prix Guide online independant, Etats-Unis 2011)
入選2009年法國Baobab最佳繪本獎決選名單(Baobab de l'album 2009)

《盧森堡之聲》(Voix du Luxembourg)日報推薦
比利時《迎向未來》(Vers l'avenir)日報推薦
法國《快訊》(L'Express)週刊推薦
法國《親子雜誌》(La Class)第202期推薦
法國《中部新聞報》(Centre Presse)推薦
《法國家庭》(Familles de France)第713期推薦

搶先試閱:

今天早上,媽媽過世了。

其實不能算是今天早上,爸爸說媽媽是在半夜過世的,那時我正在睡覺。

不過,知道那種事也無關緊要,對我來說,她是在今天早上過世的。

昨天媽媽躺在床上時,嘴角微微上揚。

她告訴我,她會一輩子愛著我,但是她現在太累,身體再也撐不下去,她得永遠離開我了。

我告訴她,當她休息完,再回來就好了,我會一直等她的……

她回答說,寶貝,恐怕不行了。

我很清楚的看到,她幾乎沒有了笑容,雙眼還有些濕濕的。

這讓我很生氣,我吼著說,既然這樣,我就不要再當她的兒子,如果她在學期末前就要離開我,當初又何必生下我呢?

她笑了……而我,我哭了,因為我知道一切都成定局了。

今早我醒來時,四周寂靜無聲,沒有咖啡香,也沒有收音機傳來吵鬧的廣播聲。

我聽到一個聲音在問我:「寶貝,是你嗎?」

這真的是個很笨的問題,這個家裡,除了再也不會醒來的媽媽,和正在問問題的爸爸,當然只剩下我呀!

我回答說:「不,不是,不是我。」

這個玩笑滿有趣的,因為當然是我啊!

我還挺幽默的,但是爸爸沒有大笑,他只是淺淺的笑著說:「結束了。」

我裝作沒聽懂他在說什麼。

爸爸跟我說:「 她永遠離開了。」

我知道媽媽並不是離開,她死了,我再也看不到她了。我們會把她放進一個箱子裡,埋進會讓她變成灰塵的土裡。

接下來,每個人都會對我很好,而且不會有人告訴我她死了。

我很清楚死掉的意思,意思是我們不再活著。

「既然這樣,那可就輕鬆了!」我對爸爸大吼說。

媽媽就這樣丟下我們,真的很差勁,也很不夠意思。

爸爸知道要怎麼幫我準備切半的麵包,再淋上閃電形的蜂蜜嗎?

我很確定媽媽沒有跟他解釋過,這讓我非常傷腦筋,但是這也沒辦法。她至少要在過世前,示範一次給他看啊!

我想爸爸沒辦法做好。

還好有我在,我可以跟爸爸解釋這一切。

我告訴他:「不要擔心,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然後我忍不住哭了一會兒,其實我不太知道要怎樣照顧一個被這樣拋下的爸爸。

我知道他有哭,他看來就像一條洗臉的毛巾,皺巴巴的臉布滿小水滴,還滴得到處都是。

我不太喜歡看到爸爸哭。

媽媽已經死了好幾天,我睡不著覺,肚子也有點不舒服,而且我沒辦法好好照顧爸爸。

我試著不要忘記媽媽的味道,但它還是漸漸消散,為了不讓味道散去,我關上家裡所有的窗戶。

爸爸把我罵了一頓,因為現在正值盛夏,天氣非常熱,而且他不太知道該怎麼單獨跟我說話。

我知道看著我會讓他很難過,因為我有雙像媽媽的眼睛。

我沒有向他解釋,關上窗戶是為了留下媽媽的味道,因為只要我一提到「媽媽」,他就開始掉眼淚。以大人來說,他還真難應付。

他不太知道該怎麼跟我說話,這沒有關係,反正我也不想聽到太多事情,因為我怕媽媽的聲音會消失。

為了留住她的聲音,我摀住耳朵,閉上嘴巴,但是沒有捏著鼻子,因為我還是得呼吸。

當我弄痛自己,就會聽到她溫柔的對我說:「不要緊,我的小男孩。你這麼帥,沒有東西會讓你變醜;你這麼強壯,沒有東西可以傷害你。」

我閉上眼睛,她對我張開雙臂,然後疼痛就這樣消失了。

昨天,我在院子的圍牆上跑跑跳跳時,不小心跌倒了。膝蓋上有個討厭的擦傷,看起來不太妙,但是,我又聽見了媽媽的聲音,這讓我感覺很好。

我等著小傷疤結痂,癒合後用指尖去摳它,讓傷口再裂開,讓血再流出來。

我有點痛,但我忍著不掉眼淚。我想,只要繼續讓血流著,就能留住她的聲音,這樣我就比較不會那麼難過。

 
血色海灣/海豚的微笑,是自然界最大的謊言!
文、圖節錄自大雁文化
圖/大雁文化提供
「海豚的微笑,是自然界最大的謊言!」
2010年 奧斯卡金像獎「最佳紀錄片」
2009年 美國日舞影展「觀眾票選最佳影片」
全球超過40個影展與協會最佳紀錄片&觀眾票選最佳影片
揭穿謊言背後的血淋淋真相

內容簡介:

這部紀錄片,曾經讓全世界無數觀眾為之心碎;
全球唯一中文版原著終於在台問世,完整揭露紀錄片背後的點滴血淚、
影片沒能收錄的更多險峻真相…以及希望的微光。

˙本書為紀錄片原著作品/
德國亞馬遜讀者★★★★★評價

揭露鮮為人知的事實——

˙每年從九月到翌年三月,當海豚游到日本一個有如鯨豚主題公園般的漁業小鎮「太地町」的海灣,就再也回不到大海:狀況好的被交易到世界各地受訓娛樂人類、成為海洋公園的超級明星……狀況不好的,直接就地宰殺,成為「來源不明肉品」上桌!

˙每年有23,000隻海豚在日本被「合法」圍殺!

˙擁有高度智慧的海豚,無法在人類環境生存!海洋公園裡的海豚,快被彷彿放大10倍的噪音給逼瘋,讓牠們罹患胃潰瘍,甚至選擇自殺……

關於海豚,我們不知道的還有……

˙寬吻海豚會「以名字稱呼彼此」,其口哨聲是透過音序定義,沒有一隻相同,被視為海豚獨特的名字。這現象在動物界仍屬獨一無二。

˙「海豚醫生」被認為可以治療心靈受創的人,事實上沒有明確研究能證明海豚治療法有效。

˙軍事上的利用:包括用寬吻海豚的回聲定位發現敵軍隱藏的水雷、訓練海豚看守禁區或發現潛水員蹤跡、利用海豚將炸藥包或竊聽器固定在敵船上。戰區變化無常的水溫和水下爆炸,對海豚來說是可怕的折磨。

˙全球存在約兩百座海豚館、「海豚治療法」提供者,以及與海豚暢泳的節目活動。諸多研究機構也需要海豚。被圈養海豚的高死亡率,造成這些機構必須經常補充新海豚。

˙圈養海豚的死因,絕大多數來自觸摸或親吻海豚的人類身上帶有的病原體。

˙據聯合國糧食暨農業組織統計,自然生長的海豚可以活到三十多歲,被圈養的海豚平均壽命只有五.三歲。

人類,真的是海豚的好朋友嗎?

全世界的鯨豚買賣交易,究竟利潤有多龐大?

人類每天吃牛羊豬雞,為什麼不能吃鯨豚?

以傳統文化、維生經濟之名,飽了多少人的荷包,累及多少生物的存續?

從人類本位主義出發,貪婪與失衡必將亦步亦趨……
我們還有另一個選擇:以生命為本位,平等看待所有生命,
重新思考人類與世間萬物的關係。

他用十年的時間,讓海豚成為海洋世界的超級明星;
再花一輩子時間拯救海豚,彌補自己親手犯下的錯。

一九六○年代,瑞察•歐貝瑞為電視劇《飛寶》(Flipper)訓練海豚,成為這個價值數十億產業的開路先鋒,直到親見海豚在自己懷裡選擇死亡,歐貝瑞開始進行抗爭、釋放一些被關禁豢養的海豚,最後在偶然的機緣下,發現獵捕海豚的大本營:一個座落日本漁業小鎮太地町的神秘小海灣。

在那裡,海豚被圍獵、篩選、剔除、運送到世界各地。那些看起來不夠漂亮、不夠大隻、不夠聰明的海豚,只有被宰殺一途。每年從九月到翌年三月,幾千隻海豚受到屠殺,水域被牠們的鮮血染紅。

為了制止這種圍獵行為,歐貝瑞帶領了一批各有專長的人員,包括:潛水專家、前陸戰隊隊員、好萊塢電影道具組等,冒險深入太地町拍攝一部紀錄片。瑞士記者漢斯–佩特•羅德為其中一員。他和瑞克在本書中以戲劇性手法描述太地町的海豚灣事件,並提供關於海豚與全世界海豚館的背景資料。深具爆炸張力的拍攝過程,引爆全世界對此議題的廣泛關注。

作者介紹:

瑞克•歐貝瑞 Richard O'Barry:

一九六○年代美國熱門影集《飛寶》的海豚馴養師,用十年之久的時間,圍繞著永遠微笑的海豚,幫忙建立起一個價值幾十億的產業之後,接下來的四十年,他透過建立一個保育海豚的組織「拯救日本的海豚」(Save Japan Dolphins)、釋放海豚、演講、著述,以及這部廣受矚目的紀錄片《血色海灣》(The Cove–Die Bucht),日復一日為終止這個產業而奮鬥。

漢斯–佩特•羅德Hans Peter Roth:

瑞士記者。從小著迷於鯨魚和海豚,瑞士「保護海洋協會」(OceanCare)成員,針對這個主題發表過無數的文章。在尋找資料的過程中,他遇到了瑞克•歐貝瑞。歐貝瑞。瑞克主動邀請他一起到日本參與紀錄片《血色海灣》的拍攝工作,近距離參與所有行動。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全片的拍攝過程。

譯者介紹:

侯淑玲 Shu-Ling Hou

輔仁大學德國語文學研究所碩士、德國馬堡大學德語教學研究所碩士,現為哥廷根大學德國語文學博士生。曾任教馬堡大學漢學系、法蘭克福樹人華僑小學、哥廷根大學跨文化日爾曼學系。現任教於隸屬馬堡大學的中黑森邦預科班。喜愛與女兒藉由共讀和旅行發現世界。譯有繪本《只要快樂不要哭泣,可以嗎?》、《一定要誰讓誰嗎?》、《當鴨子遇見死神》。

本書重要書評:

「具備諜報片的驚悚,是獨一無二的紀錄片。」——《紐約時報》影評Jeannette Catsoulis
「令人腸斷的真實電影。」——《浮華世界》雜誌Variety
「有如《神鬼認證》般的海豚電影。」——《滾石雜誌》Rolling Stone
「一部充滿勇氣的作品。」——Cinematical網站

2010年 奧斯卡金像獎「最佳紀錄片」
2009年 美國日舞影展「觀眾票選最佳影片」
2009年 雪梨影展「觀眾票選最佳影片」
2009年 國家電影評論協會(National Board of Review)最佳紀錄片
2009年 西雅圖國際影展 Golden Space Needle 金太空針奬
2009年 加拿大Hot Docs國際紀錄片「觀眾票選最佳影片」
2009年 藍色海洋影展「最佳劇本」、「最佳影片」等
全球超過40個影展與協會最佳紀錄片&觀眾票選最佳影片

搶先試閱:

本書的故事讓人產生勇氣。故事從一個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的、駭人聽聞的事件開始,結束於一個充滿希望的體認:僅僅幾個熱情投入的人也可以完成許多事。這個故事最初使人驚慌失措,而後興奮緊張,最後深受感動。說到西雅圖酋長(Chief Seattle)常常被引用的一段話:「直到最後一棵樹被砍掉,直到最後一條魚被捕捉,然後人類才會了解,錢是不能吃的。」這句話在本書的故事裡卻不適用,或者至少有部分是相反的。

德國有句俗語:「世界走著歪歪斜斜的步伐。」這幾年來,我運用本身有限的可能性:作為捐款者、各種不同的環境和人權組織的成員或者只是掛名成員而已,以及作為電視(這個目前﹝依然是﹞最有影響力的媒體)從業人員,我試著讓這歪歪斜斜的步伐至少能稍微修正。如同本書作者,我試著利用紀實性節目來傳遞和我們大家都有關、而我們應該強烈關注的資訊──關於我們的星球和星球上的居民發生了什麼事。

對種種弊端感到驚愕與憤慨是不足以改變事情的現狀;沒有付諸行動和滿腹牢騷也不可能改變什麼。而且,人類所有感覺裡最虛幻的就是無力感,「反正我們沒法改變什麼」。眾所周知,啟蒙是第一步,接著就是採取行動。而且每一個人,我們每一個人都有機會作出貢獻,不管這貢獻是大是小。

瑞克•歐貝瑞,這個世界知名的海豚保育人士,以前的《飛寶》(Flipper)馴養師,紀錄片《血色海灣》的主角,以及這本書的共同作者,是那些勇敢、有膽量,而且常常驚險萬分的行動之典範。

我們每個人沒有辦法都像瑞克一樣,身為援救者而馬上動手開始,甚至完成難如移動大山般的創舉。但是我們大家都可以一小步一小步地,以小小的行動從簡單的開始做。想想看:幾百萬住在德語系國家的居民改用綠色能源、不再購買過度捕撈的海產、避免使用塑膠製品、只開環保車輛、關掉多餘的電燈和電器用品、冬天時將暖氣調降兩度──如果大家都這麼做,將會帶來多大的改變啊!

我們還可以援引這本書中的建言:如果沒有人再去拜訪海豚館,每個人都設定購買魚的條件,拒絕購買用錯誤方式捕到的魚,那麼就不會再有數十萬隻的海豚在流刺網和拖網裡喪命,我們就已經為海豚這全世界最受歡迎的動物作出了極大的貢獻。

《血色海灣》對我們每個人來說都是一個啟發。本書和電影反駁了大家常掛在嘴邊的說詞:「一個人改變不了什麼。」本書內容告訴我們,這樣的觀點是錯誤的。

如同驚悚片一般的真實情況報導,這部卓越的電影現在以書本形式出版。我必須盛讚本書的作者,謝謝你!請繼續努力!漢訥斯•耶尼克(1960-)為德國最有名的演員之一。從一九八○年代開始,他在德國和美國的電視節目及電影裡擔綱演出無數次的主角,也以劇本作家的身分成名。此外,他致力於社會政治利益以及動物和環境保護議題已有好幾年的時間。從二○○八年起,德國電視二台(ZDF)不定期播放紀錄片系列《漢訥斯•耶尼克:投入……》。二○一○年晚夏或秋天預計播放影片《漢訥斯•耶尼克:投入保育海豚》。

在這祥和如畫的海景中,瑞克突然發現獵捕海豚者的船隻。很明顯的,他們還沒有發現海豚。瑞克再次戴上太陽眼鏡,然後轉動鑰匙發動車子。現在要盡量低調,返回位在紀伊勝浦的浦島飯店(Hotel Urashima),並且駛經這個事件發生的所有現場;因為這個事件,瑞克已經來太地町二十多次了。

行車途中,他眺望了整個海港,緊臨港口的是一長排泡在海水裡的籠子,裡面關著──海豚。瑞克開車經過靠船處、魚市場、合作社,以及屠宰場──這個數萬隻海豚的血腥終點站。經過將新鮮巨頭鯨魚肉和海豚肉當作「本地產品」販售的商店時,瑞克沒有轉頭,只用藏在太陽眼鏡下的眼睛向左瞟了一眼。車子繼續往前駛,經過鎮公所,然後是位在郊區的漂亮房子,賺了不少錢的漁夫和一些海豚商就住在那裡。接下來是隧道,隧道入口裝飾著充滿藝術感的鯨魚圖案。

不久,隧道出口就出現在前方,入眼一片亮光,好不刺眼。這裡就是海灣所在地,死亡正虎視眈眈地等待著。瑞克的眼神瞟過廣袤的海洋、越過海灣來到街道的右邊,開闊的景致真是美極了。一座石階和一道斜坡往下直直通到海灘,這真是一個宜人的地方,不過明天一早,這裡將成為海豚的地獄。

混雜了無助、憤怒和傷感的特殊情緒,再一次在瑞克的腹部翻騰著。「昨天此刻,所有現在被囚禁在海灣裡的海豚,原本還在海洋裡自由自在地嘻鬧玩耍,呈現了我們世界最美好與最優雅的一面。」瑞克的手指緊扣方向盤。「然而幾個小時之後,那裡將只剩下血淋淋的肉塊和被血染紅的海灣。」

座頭鯨的輪廓已出現在縣道二四○號旁。再過來是海豚總部、海豚度假勝地,這些是太地町的「海豚中途站」,它們不僅提供「跟海豚一起暢泳」的活動,同時也作為海豚交易平台,本身充滿了矛盾諷刺,鯨類博物館和海豚館也深具這樣的特質。行車經過博物館之後,還有一座林木茂密的山崖,名叫海嘯山,擋在這兩輛車和海灣之間。從發出螢光的汽車控制面板上方看出去,已經可以看到小小的停車休息處。一個小小的,像公園的場地,有眺望台、洗手間和直接通往海灣沙灘的通道。瑞克最後一次深深吸了一口氣,就好像馬上要跳進冰冷的海水裡一樣。他抓住車門把手說:「行動開始了。」深具攻擊性的發電機噪音,像銑刀切割般劃破清晨。獵捕海豚的人已經開始忙碌,更多的夥伴駕駛小小的馬達船從太地町港口趕來。整群海豚擠在漁網旁,盡可能遠離那令牠們神經緊張的噪音。牠們的頭和背鰭在陽光照射下明顯易見,壓抑且沉重的呼吸聲傳來,直到街道這邊都能聽得到。「寬吻海豚」瑞克傷心地認出:「和飛寶一樣的海豚種類。」一些獵捕人駕駛船隻航向海豚,海豚驚恐地四處逃竄。

電視攝影機被固定在三腳架上的動作,對那些站在岸邊的獵捕人來說就像是一個信號。他們之前早已滿腹猜疑,密切注視瑞克和媒體工作者的一舉一動。瑞克一行人抵達此地後,一個當地人從停車場那裡不停地拍攝他們,只有在用手機打電話時,才把小型攝影機放下來。我們很快就會知道為什麼了。

「一群傢伙來了。」瑞克簡短地說道。一整隊典型的白色裕隆日產小貨車開過太地町隧道,前往這裡的停車場。大概有十二個人下車。「不許拍照」這幾個字寫在他們從貨斗拿出來的警示牌上。

他們馬上沿著人行道排成一列,誰想要看海灣一眼、照相或攝影,現在通通都會被警示牌擋住。瑞克和媒體工作者對此已有所準備了。他們沒有亂了陣腳,反而繼續攝影這個適合上電視鏡頭的遊行隊伍,獵捕人妨礙媒體工作者進行不受法律所約束的事。

這時,獵捕人把所有的海豚趕進形狀像手套的海灣的「拇指」部分,趕進右手邊一條不到二十公尺寬的小支流裡。小支流被一座陡峭的山崖遮蔽住,從街道這邊根本看不到小支流的存在。這裡就是死亡海灣,獵捕人此刻用更多的網子把小支流封鎖住。海豚因恐懼而發出的尖銳哀鳴傳到媒體工作者那裡,清楚可聞。一些小船航行過封鎖網,進入小支流。船上站著已做好準備的男人,手上拿著類似鏢槍的長矛和鈎子。「現在最可怕的一幕來了,」瑞克在這一片混亂中異常鎮靜地說:「惡夢。」現在完全可以明瞭「無助」一詞對瑞克這個海豚保育積極份子來說代表了什麼。在不遠處,隱蔽在陡峭的山崖後面,獵捕人正準備把長矛捅進毫無抵抗能力的海豚身體裡。「這就是全世界最慘烈的海豚屠殺。」

瑞克插在褲子口袋裡的手攥成拳頭。「數萬隻海豚必須在此結束生命。為什麼?這樣的瘋狂還要持續多久?直到一隻海豚也不剩嗎?」瑞克面對攝影中的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工作小組,描述山崖後面隱藏了什麼:「屠殺者站在船上,拿著磨尖的雙刃長矛、鏢槍、刀子,盲目地刺進海豚的身體,使牠們受重傷。不管是雄海豚、雌海豚,還是海豚媽媽和牠們的小海豚,全都傷痕累累。

有時候獵捕者也穿著潛水衣站在水裡,用刀子和鈎子刺殺海豚。整個海豚家族就這樣被既殘忍,又有系統的屠殺行動誅滅了。因害怕和疼痛到瘋狂邊緣的海豚蜷縮在淺水灘裡,水都被海豚的鮮血染濁了。有一些海豚在極度驚恐的情況下,跳起來衝撞礁石。牠們聽著家人恐懼和疼痛的哀鳴──直到自己也淪為刀下俎。」瑞克擦掉額頭上的冷汗。「大量出血的海豚垂死的過程通常持續好幾分鐘──有時候是好幾個小時。」

清晨第一道曙光出現,海灣整個沐浴在金紅色的光芒裡,陽光照亮正在進行中的恐怖事件,有種詭異的美感。「您恨捕殺海豚的人嗎?」寬子在攝影機前突然問瑞克這個問題。「不恨,」他一點也不猶疑地回答:「我感到憤怒。不過,『恨』是另外一回事。捕殺海豚者的行為也許充滿恨意,但也可能只是無知。獵捕人把海豚和小型鯨魚當作魚類,不是當作高度發展,而且甚至擁有自我意識的海洋哺乳動物。不過獵捕人的無知並不能合理化他們的行為,所以我滿腔怒火。我可以感覺到,海豚此刻在那外面遭受什麼樣的恐怖對待。對獵捕人來說,這一切都無所謂──他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血色海灣

瑞克和媒體記者沿著步道往上走向海嘯山,枯乾的秋天葉子在鞋底下窸窣作響。他們之前把車子停在鯨類博物館和海豚館的對面,剛好看到警長的黑色豪華轎車就停在博物館前方。這條公共小徑以天然石塊鋪設,十分漂亮,兩旁分別為松樹林和闊葉林,小徑隨著低矮的台階盤旋而上,通往將海豚館和海灣分隔開來的丘陵。這個約莫六十公尺高的山崗叫做「海嘯公園」,因為當地震或海底地震引發致死巨浪呼嘯而來時,地方居民可以先爬上這個高處避開巨浪。

他們一行五人到達丘陵頂端後,瑞克停下來喘口氣。這是一片簡單的草地,也許有二十公尺寬、五十公尺長,被一道木籬笆圍了起來。恣意生長的樹木圍繞這片小小的公園,丘陵的三面陡然向下,特別是面海和面向死亡海灣的方向,石壁有部分幾乎是垂直的。通往海灣的那方,木籬笆後兩公尺之處,一面繃緊的網子封鎖了小徑。「是因為安全問題而設置的,我們可以這樣猜想。」瑞克下評論:「但事實上,他們的目的是要遮蔽人往下看海灣的視野。」我可以從網下匍匐爬過去,讓別人把攝影裝備遞給我。我再繼續往前走一段,果真又出現一面繃緊的塑膠帆布,即使人透過茂密的小樹叢窺看,什麼也看不清楚。在木籬笆後二十公尺之處,甚至出現一個用一種像轆轤的東西拉高準備好的藍色遮蓬,也是擋住視線的障蔽物。可是再往前走二十步,稍微朝海灣的方向,就沒有網子和帆布蓬了。在公園低矮的籬笆後面,灌木叢裡有個小缺口。瑞克回頭望了一眼,似乎沒有人跟踪。全部五個人都鑽過這個口子通到另外一邊去了──大家到達時往下一看,著實嚇了一大跳,他們的前方出現一個深谷,稍微跑一下幾乎就可以從這裡掉到海裡去。看往右邊,更是令人驚愕──可以直接看進死亡海灣。

瑞克早就知道這個地點了,他把其他人此刻腦袋裡所浮現的想法說了出來:「完美的瞭望地點。從這裡,可以將不到兩百公尺遠的海灣裡所發生的事,完全收進眼裡。使用高倍數的攝遠鏡頭,就可以近距離攝影,我們同時還可以躲在矮灌木叢裡不被發現。」

瑞克用一隻手支撐著一根粗大的樹枝,用另一隻手幫眼睛遮光。「不過捕殺海豚的人在獵捕季節時會定期巡邏公園,當你獨自一人時,你不會希望在這裡被他們抓到,特別是他們還在發怒和微醉狀態下,就像今天一早那樣。」瑞克意味深長地指著深谷說:「從這個山崖掉下去,可以看起來像是自己無知,不小心所造成的意外……」

目前獵捕人沒有必要巡邏這個地方,清晨的大屠殺已經結束了,下一場尋找海豚的行動才剛開始。獵捕人今天是否還能找到海豚,不得而知。從海上吹來一陣清新的海風,所以今天有看進深谷的開闊視野。然而,即使微風在海面上撩起一陣陣漣漪,我們也能非常清楚看見:即使屠殺行動發生過後已經幾個小時,海灣的潮水依然是血紅的。

「他們在屠殺!」路易透過無線電對講機大叫:「快!快!」一到達海灣,一切都進行得如同閃電般快速。那裡沒有警察和守衛,礫石在迅速移動的腳步下喀喀作響,之後所有六人已趴在衝浪板上游向海灣。當他們穿過第一道網子,他們看到稍遠處外面的長肢領航鯨,牠們恐慌地擁擠在封鎖住海灣的外網。十隻或是十五隻──昨天還有三十隻。當衝浪者來到拐角處,支流的死亡之口敞開。在破曉的白晝下,海水閃耀著鮮豔的紅色,如濃重的顏料──好像嗜血的咽喉吐出鮮血一般。這六個人排成一個緊密的圓形,手牽著手,祈禱。長肢領航鯨──一種大型的海豚種類──愈來愈平靜。一隻小寶寶把頭從水裡伸出來。

一艘馬達船繞過山崖,從外頭疾馳前來。一個憤怒到臉部扭曲的漁夫叫喊、揮動雙臂,朝著這些不受歡迎的西方人比手勢,要他們馬上離開。他倒退開船駛近這群人,用船艉推進器嚇唬他們。大家都保持冷靜。不過,當船艉推進器很危險地靠近的時候,海蒂得把一隻腳縮回來。漁夫破口謾罵一氣,最後邊咒罵邊駛向沙灘。

大衛指示大家,不要游進去了,繼續往外游向鯨魚。很勇敢,因為他知道,警察現在列隊嚴陣以待。他們漂浮到接近活著的長肢領航鯨的位置,聽到牠們清楚的呼吸聲,牠們在已經死去的家人流出來的鮮血裡游泳。海蒂開始低聲哭泣,然後是伊莎貝爾、漢娜和彼得。

 
享受吧!母女倆的旅行
文、圖節錄自商周出版
圖/商周出版提供
被譽為母女版的《享受吧!一個人的旅行》
面臨中年危機,迫切需要找回自我的母親,
度過瘋狂逃家、輟學和吸毒的叛逆期,開始重拾人生的女兒。
她們帶著各自的困境和彼此,決定相伴而行,
也許只有走到世界的盡頭,才能更靠近妳。

內容簡介:

這是51歲的克萊兒和25歲的米雅,母女倆為期六個月的環遊世界之旅!

克萊兒的行囊裡塞滿藥物、保險證明、保養品、相機、旅行支票、緊急聯絡人……米雅則只帶了護照和媽媽。

在這段旅程開始前,兩人各自面對了關鍵時刻:克萊兒正值更年期,不知下半段人生的目標為何,她下定決心不能一直當女兒的救星;米雅享受紐約的獨立生活,卻覺得工作空虛,內心一直想擺脫當個被過度保護的女兒。

這趟旅行的目的是,讓母女倆重拾親密關係,同時成為更完整的女人。她們旅行了12個國家,起點是中國北京,沿途行經馬來西亞、尼泊爾、埃及、希臘和巴爾幹半島,她們一起被猴子攻擊、在金字塔下騎著駱駝、並且共同經歷了恐怖的計程車之旅……米雅和克萊兒,在旅途中以不同的方式重新認識彼此。

「旅行總能有效的清空生活中累積出來的自我概念。人們多半透過事業、婚姻、家庭、社交生活、容貌與外表,告訴自己我是誰;並誤將這些生活方式當成人生,但把這些都除去後,到底還剩什麼呢?」

書中以母女兩人的視角,交叉寫出不同文化帶來的衝擊和思考,以及對彼此的重新認識。旅程中有衝突、有抱怨、有省思和對彼此的支持,闔上這本書的同時,讀者將對「母女關係」有更深的體悟,同時看見生活中更多不同的可能性。

作者介紹:

米雅•方坦& 克萊兒•方坦 Mia and Claire Fontaine

母女兩曾合著《回家吧》(COME BACK, 2008)一書,描寫米雅15歲時染上毒癮,媽媽克萊兒在絕望又無助下,如何以毅力成功將女兒拉回正途。

克萊兒目前是作家與劇作家,同時幫助許多家庭如何面對與度過家庭危機。

米雅則是受歡迎的演說家,同時為《紐約時報》撰寫文章,並在出版界工作。

搶先試閱:

米亞.開羅:誰來教我如何做一個好女兒?

我媽與我過去幾小時都在開羅科普特區的清真寺、教堂,與一間猶太會堂進進出出,但我其實沒什麼在注意。此刻對我而言,我媽的過往人生比任何的建築都還陌生與有趣。

我以為自己幾乎比任何人都了解媽媽,部分是因為她常說我的確是最了解她的人。但現在我卻很懷疑;我這輩子怎麼都想不到她竟然會放棄醫科或為了男友選擇大學。她固執而獨立到我以為她一直以來都是那樣。我猜想她是不是已經進化到超越了自我懷疑的不安全感(這很令人鼓舞,因為這表示我可能也將超越我的不安全感),還是她依然沒安全感只是掩藏得很好(這太令人沮喪了)。

還有,我不是要鑽牛角尖,但她為何現在才告訴我?是不是因為我現在年紀較長,使她不用擔心我會拿她犯過的錯誤來合理化我自己的錯,像是「你幹了甲、乙、丙三件事,然後最後結局也還不錯?」還是她不再封閉自己,因為她信任我不會傷害她?媽媽在我們成長時信任我們是一回事,就像是她相信你說去哪兒就是去哪兒,而且會在允諾的時間內回家。但是她信任你對你像朋友那般推心置腹,又完全是另一回事。

而如果我想要後者發生,我必須誠實檢視自己一直如何對待她。就像多數為人女兒的人,我對她做過我八百年都不會對朋友做的事,最過分的就是我堅持帶我大學男友葛瑞漢回家過耶誕,儘管我知道媽媽仍然因為外公在幾星期前過世而哀慟著。

為了不讓我看來是個十足的渾球,我該加註一下我從沒見過外公,他也鮮少參與他任何兒女的生活。我媽很少提到他,因此當她打來告訴我她在西維吉尼亞照顧她臨終的爸爸時,我覺得有點不解。而當他過世時,我沒預料她會因為一個幾乎好幾年都沒見過面,而且跟她似乎也不親的人如此悲慟。若我當時成熟一點,就該了解正因為是這樣,我媽才更哀慟;她不只是哀慟著現在所失落的,亦哀慟著過去所失落與將來永遠無法實現的一切。

就算我無法體會她的感受,我仍然應該尊重她的感覺,她會氣我不尊重她也是可以理解的。如果我不是滿腦子想著通過期末考,還有要在我首任正牌男友葛瑞漢來訪時帶他去哪裡玩,我就會更為她著想。我的行為實在很難讓人想與我為友。我才過了幾個月就發現自己有多自私,但我太羞愧而無法向她道歉。我害怕知道她是否還在生我的氣或是心懷怨恨,對我來說,假裝沒事、為她做些貼心事或更常打電話給她作為無聲的道歉會比較容易。

另一方面,我也為她付出了我從沒為朋友付出的。我曾有機會出國就讀開羅美國大學,當我打給我媽興奮地告訴她我被錄取入學春季班時,我很消沉,她不想要我去就讀。那時九一一事件才剛過一年,我既是美國人又是猶太裔,她無法理解有那麼多國家的大學可以選,為何我堅持要去中東地區的學校。

她從未直接了當要我放棄,但我可以聽出她說話時聲音裡的緊張。起初我義無反顧想去就讀,但後來我開始真正思考那幾個月對我媽會帶來什麼影響:影響就是,無論她的恐懼會不會成真,她都會每天處在擔憂之中。在我少年逃家帶給她無數個失眠的夜晚(還有那時正是葛瑞漢在差勁時機來訪沒多久)之後,我認為視她的需要優先於我自己的意願會比較好,這是出於孝順,也是我能為自己關心的人做的事。

現在想起這件事實在覺得很諷刺,不僅是因為開羅本該是我讀大學的地方,還因為埃及人的家庭都非常親密,把自己母親的需要置於自己的意願之上,對每個與我同齡的埃及女孩來說都是理所當然。這樣她們會比較容易,或更快做出跟我一樣的決定?還是她們會不會也像我一樣,雖然整體上很高興自己為母親有所付出,但內心還是感受到輕微的悔恨正醞釀著?

由於母女關係看來如此原始,我一直以為全世界的母女關係都是受到生理驅使,因而大同小異。的確,無論每個國家之間有什麼語言與文化藩籬,你幾乎總能從手勢、言談舉止、特定聲調來辨識出母女關係,但世界各國母女關係的相似處通常也僅止於此。

舉例來說,在傳統的埃及家庭中,多數女孩都與她們的母親極為親密;女孩在家庭以外的社交通常不獲認可,而且母親也是她們教育、關係、育兒等資訊的主要來源。對我外婆與許多歐洲文化而言,即使女兒已經長大成人,但她想要與母親成為最好的朋友是很奇怪的事。而關於子女義務,以及我們欠父母什麼與多少,尤其讓我覺得困擾。我朋友玉咪,她的父母從越南逃難到愛荷華州定居,她說在越南家庭裡,根本連聽都沒聽過有頂撞父母這種行為。從我們看見的馬來西亞母女之間的互動,越南不是唯一這樣的國家。

這世界在書店、學術界、遊樂場與媒體,都充滿了關於如何為人母的指示與建議。母親總在檢視自己如何對待孩子,但除了偶爾看見「不許跟媽媽這樣說話,」或「你當初該聽你媽的話」之外,市面上沒什麼教材教人怎麼當個好女兒;母親是生你養你的人,母親對孩子發展與情緒上的影響無可比擬。但雖然女兒跟母親的付出永不能相提並論,然而一旦女兒長大成人,母女之間必然是更為平等。

當你把某事視為本來就是如此,人性使然你通常不會去質疑或檢視它。看見母女關係因為文化不同產生程度差異,讓我發現這並非理所當然,也發現當我們假設母女互動是受到生理驅使而全世界都大同小異時,其實是給了我們一張大富翁遊戲裡的出獄卡,好讓我們不用徹底檢視自己是如何地對待母親。 

 
刺鳥/至死不渝的深情告白
文、圖節錄自木馬文化
圖/木馬文化提供
36年來,終於等到正式授權的繁體中文版
知名作家 鍾文音 操刀翻譯的珍貴譯本:用寫愛的筆翻譯地球彼端的禁忌之愛、從同為女性作家之口呢喃至死不渝的深情告白

內容簡介:

傳說中有一種鳥,一生都在尋覓帶刺的樹,

只有當牠往最尖的刺撞去時,

才會在極度苦痛的臨終前唱出一生最美的歌聲。

鍾文音導讀:寫給神的備忘錄(節錄)

如果你的情敵是上帝是佛陀,那你如何從祂們的手中奪愛?而奪來的愛人在面對你的時候,心裡卻想著罪惡,因為背叛上帝之後,他將如何自處餘生?

淪落人間的天使再也不純潔了,天使返鄉,烙印著奇異的罪惡感。因愛而歡愉,也因愛而痛苦;因眾生而獻祭生命於清修之路,也因眾生而迷惘於愛欲之途。

多少懺悔錄都源於人間的愛,難道人間的愛就是不潔?我曾是這麼地困惑著,只要心裡被切割成「凡」與「聖」的對立面,就有「染污」與「純淨」的掙扎。我常被朋友問到:為何人想要變成神(或者成為神的使徒)?人為何不能就是當人就好?

佛家說這人世是「堪忍」的世界,也就是堪能忍受,不至於太難過,但也不會太好過,有生老病死,成住壞空,故人間幻化不實有,既不實有,何來執著。而人間之苦,以執著為甚。

入佛門者再還俗者亦有,但也有一直走嚴苛戒律生活者。弘一大師是最著名的例子,當年他出家後,他的妻小上山,他說不見就不見,即使他的日本妻子在寺廟旁住了一個多月就為了見他一面,他也沒了其願過。最後女子只好黯然下山,回到燈火通明卻身心寂寥的山下。

小時候我讀過一則新聞,新聞在我心裡產生極大的震撼,大約是描述有一對光頭夫婦帶著光頭小孩在山上過著很像寺廟的生活,暮鼓晨鐘,男耕女織,日出月落。他們和寺廟生活的唯一差別是,他們是家庭。讓我身心震盪的是,這對光頭夫婦原本是某寺廟的出家人,在寺廟裡彼此愛上,但當然為寺院所不允許,兩人離開寺院後,卻又懷念著寺院生活,因此仍在山上度日,男女不僅沒再蓄髮,生的孩子也都剃成光頭。為愛破戒,但卻又要過寺院生活,此為何來?

總之,我心裡常被這種故事吸引,因為這類故事意味著,人總是為愛而苦。不為愛而苦者,或許別人也因愛他而苦。只要是人,就難以孤立而活。既難孤立,勢必緣牽情扯。

在紅塵有了愛,就迷失了正果。

把佛陀換成上帝,把出家人換成神父,此即是《刺鳥》的故事原型:女主角瑪姬的情敵是上帝,她一生都愛著神父洛夫。但洛夫神父不能愛她,他必須忠於他的上帝。但他畢竟先是個人,然後才變成神父,即使當了神父仍是個人子,他有不能說的祕密。

就像小說裡面尖銳的瑪麗夫人最能穿透他的偽裝表面,瑪麗夫人總是故意考驗他:「你是個男人,洛夫•德•布理克撒特!只不過作個神父讓你感到安全,就是這麼回事!」

「我不是一般的男人。」他說:「我是一個神父……也許,天氣太熱,到處都是塵土和蒼蠅……但我不是一般的男人,瑪麗,我是一個神父。」

「作個神父讓你感到安全,就是這麼回事!」瑪麗刺穿了表象。表象最容易自欺欺人,但換個角度也是最容易提醒的一種身分。因此幾乎所有獨特的行業都有自己的制服,神職人員與出家人尤是,藉此來分別自己與他人,同時也讓別人無法親近他們,因為那不是普通的服裝,那服裝意味著身分與戒律。

但內心世界,只有自己知道,祕密也只能帶到棺木裡。

當瑪姬還是個小女孩時,她就遇見這樣帥氣高大的神父了。一個小女孩也使這個神父洛夫失去了戒心,且他太喜歡瑪姬了,即使三番兩次他告誡瑪姬(其實也在提醒自己):我對妳的愛是上帝般的愛,不是一般的男女之愛。

但越界的愛,禁不起試探。洛夫神父在某個獨自與瑪姬共處的機緣時空下,他背叛了他的上帝,而瑪姬則雀躍地以為自己終於從上帝的手中搶回屬於自己的愛。瑪姬有了和洛夫的結晶戴恩,而小說的悲劇也是戴恩在年輕時就因救人而死了,搶來的東西都不長久,終歸又還給了上帝。

瑪姬無悔。

她就像小說一開始所借用的寓言:《刺鳥》,這種荊棘之鳥,一生只唱歌一次,當牠找到一生所願棲息的樹之後,牠會把身體札進最長最尖銳的荊棘上,然後在枝椏間高歌,美妙的歌聲超越了身體的痛苦,聲如天籟,曲終而竭。

刺鳥隱喻了瑪姬與洛夫的愛早已超越了經歷的痛苦,他們的愛就是刺鳥的歌聲,一生只有這麼一回,一回延展成一生,烙印著歡愉,用生命代價換來的情愛。即使最終失愛,上帝仍占上風,但她畢竟爭取過,擁有過。

《刺鳥》最核心的軸線即是此,小說由瑪姬和洛夫串起整本厚重小說的重量。而《刺鳥》之所以讓我看重,則不只是因為這個故事原型,而是小說技巧與家族敘述的魅力。

作者介紹:

柯林•馬嘉露(Colleen McCullough,1937年6月1日-)

澳洲作家。出生於澳洲南威爾斯州,曾任美國康乃狄克州紐哈芬耶魯大學精神生理學教授。1977年著有《刺鳥》(The Thorn Birds)一書,成為澳洲最暢銷書。1997年被宣佈為澳洲「活著的國寶」,目前定居英國劍橋。

譯者介紹:

鍾文音

台灣雲林人。淡江大傳系畢,紐約視覺藝術聯盟進修油畫創作兩年。

被譽為九○年代崛起之優秀小說家與散文家。創作以小說和散文為主,兼擅攝影,並以繪畫修身。長年關注家族寫作、愛情與藝術等題材,並熱愛旅行。囊括時報與聯合報等十多項全國重要文學獎旅行文學獎及雲林文化獎,2005吳三連文學獎等。

現專事寫作,持續創作不輟,已出版(女島紀行)(從今而後)、(愛別離))、(豔歌行)等多部長篇小說,散文集(寫給你的日記)(昨日重現)、(情人的城市)、(中途情書)等。(豔歌行)為2006年中時開卷年度中文創作十大好書,此書並獲得台北文學十大好書,並入圍台北國際書展大獎。2010百年物語二部曲(短歌行)已經出版。

名人推薦:

「馬嘉露太優秀了……她的角色們皆栩栩如生。」——New Yokk Time Book Review

「完美的閱讀……美麗……難以釋卷……是世上最偉大的那一類作品。讓你非讀到最後一段不可。」——Boston Globe

「清新、令人沉迷、充滿感染力,且進展快速……充滿普魯斯特風情的時代、地點與人們……一個老派的、劍拔弩張的好故事。」——Time

「令人振奮……同樣激烈的快樂與痛苦。一部充滿強大感性的人性之作。」——Pittsburgh Press

「充滿娛樂性……肯定出自一個天生懂得怎麼說故事、而且徹底享受她的故事的人。大眾口味、令人屏息、恆久流長。」——New Haven Register

「一部高聳的傳奇之作……不要錯過。」——Chicago Sun Times

「交織兩個世代的愛情故事,戲劇化的劇情、持續的高度張力、可信的角色刻劃……令人無法抗拒。」——Publishers Weekly

「美好、很長、令人一頭栽進的作品,還有繼白瑞德以來最令人心動的角色。」——Pittsburgh Press

「一個天生小說家創作的上等佳作。」——King Features Syndicate

「(柯林•馬嘉露)一名創意的巨人。」——Baltimore Sun

「我愛《刺鳥》。」——St. Louis Post-Dispatch

「《刺鳥》是我最愛的書之一。」——Greensboro News & Record

「這是個說得太棒的故事了。馬嘉露充滿把握地處理這麼一大群角色。連一刻失誤也沒有。而且連一刻失控也沒有。好幾次你都要屏住呼吸……而它們都是書中自然、不造作的爆點。我帶著極大的愉悅閱讀它,享受每一頁,而且由衷地推薦這本書。」——Times of London

「每個人都會在這本書裡得到些什麼。只要打開它並享受這個故事。」——United Press International

「大師級的說故事家。」——Los Angeles Times

「她彷彿是為了改善生命而寫作……享受吧,柯林,享受吧。妳以《刺鳥》帶來了生命之樂。」——New York Times Book Review

搶先試閱:

一九一五年十二月八日這天是瑪姬•柯立瑞的四歲生日。收拾了早餐碗盤之後,她的母親不聲不響地將一個棕色紙包扔到她懷裡,並要她到外頭去,於是瑪姬蹲在前門旁的金雀花叢後面,迫不及待地拆了起來。她的手指不夠靈活,包裝卻很厚實;它聞起來就有一股來自望海鎮雜貨鋪的淡淡香氣,因此不管這裡面裝的是什麼,顯然都很不可思議的是「買來的」,不是家裡自己做的,也不是別人不要才轉送給她的。

紙包一角開始露出一些霧濛濛的金色絲線;她加快了動作,將包裝紙撕成爛爛的長條。

「艾格妮思!喔,是艾格妮思!」她滿懷愛意地說,對著躺在碎紙堆裡的洋娃娃猛眨眼。

這可真是個奇蹟了。瑪姬只到過望海鎮一回;那是五月時候的事了,而且還是作為她那段時間一直都很聽話的獎勵。在馬車上,她乖乖坐在母親身旁,其實心裡激動得連自己究竟看到了什麼都記不清──除了艾格妮思,那個安坐在店裡櫃檯上,穿著粉紅色緞子蓬蓬裙、飾有米色皺褶花邊的美麗洋娃娃。當時她就在心裡暗自替她取了「艾格妮思」這個名字,這個她當時所知道最最優雅細緻、也最配得上這無與倫比洋娃娃的名字。然而,接下來的幾個月,她對艾格妮思的渴望裡卻不抱持著任何的希望;瑪姬從沒有過自己的洋娃娃,也不知道每個小女孩都應該要有一個洋娃娃。她高高興興地吹哨子、射彈弓、玩她哥哥們不要的舊玩具兵,把兩隻手弄得髒兮兮的,鞋上沾滿了泥漬。

她從來沒想過可以跟艾格妮思一起玩。娃娃身上亮眼的粉紅色衣褶比任何她見過的、真正的女孩所穿的衣著都還要華麗,她一面撫摸,一面溫柔地將艾格妮思抱了起來。娃娃有接榫的手腳,可以隨意扳動;連她的脖子和細小、勻稱的腰都是如此。她金黃的髮絲向後梳成高貴的蓬鬆頭,上面綴滿了珍珠,蒼白的胸部隱約從用珍珠別針繫緊的乳黃色蕾絲披巾下露出來。她精緻描繪的半透明磁臉非常美麗,臉部的肌膚沒有上釉,以呈現一種自然粉嫩的磨砂質感。那栩栩如生的驚人藍眼珠在真髮做成的睫毛之間閃爍著光芒,眼中層層虹彩的外圍是一圈湛藍;瑪姬發現只要艾格妮思一躺下,眼睛就會閉起來,她為此著迷且驚訝不已。娃娃臉頰上有淡淡的腮紅,其中一邊有顆黑色的美人痣,深色的嘴微啟,微微露出細小的白牙。瑪姬溫柔地把洋娃娃放在她的大腿上,舒服地盤起腿來,欣賞著。

當傑克和休吉穿過一片因靠近籬笆而免於被割除的青草時,瑪姬還坐在金雀花叢的後面。她的髮色是典型柯立瑞家的火焰紅──除了法蘭克以外,柯立瑞家的孩子很不幸都有著一頭濃密的深色紅髮;傑克用手肘輕撞了弟弟一下,興奮地指了指。兄弟倆微笑相覷,分散開來假裝他們是在追捕一名叛逃的毛利兵。瑪姬全神貫注在艾格妮思身上,兀自哼著歌,壓根兒不可能聽見他們。

「瑪姬,妳手裡拿的是什麼?」傑克一躍而出,大叫著:「給我們看看!」

「對,給我們看看!」休吉跟著咯咯笑著,將她給圍住。

她將洋娃娃緊抱在胸前,搖著頭說:「不行,她是我的!她是我的生日禮物!」

「快點拿出來給我們看嘛,只看一眼就好。」

敵不過驕傲與喜悅,她還是將洋娃娃拿出來給哥哥們看了。「看,她好漂亮對不對?她叫艾格妮思。」

「艾格妮思?艾格妮思?」傑克一副假裝要吐的模樣,「什麼裝模作樣的名字嘛!為什麼不叫她瑪格麗特還是貝蒂?」

「因為她就叫艾格妮思!」

這時休吉發現了洋娃娃的腕關節,吹了聲口哨:「嘿,傑克,你看!她的手可以動耶。」

「哪裡?我們來看看!」

「不要!」瑪姬緊緊地將洋娃娃抱回胸前,眼淚都快掉下來了。「不要,你們會把她弄壞的!傑克,別搶走她──你會弄壞她的!」

「哼!」他那雙弄得髒兮兮的棕色小手緊緊地扣住她的手腕,愈收愈緊。「妳想嚐點苦頭嗎?妳這個愛哭鬼,別動不動就哭,再哭我就去告訴包柏。」他反扭她的手,直到她的皮膚被扯得泛白,休吉則趁機抓住了娃娃的衣裙,拉扯著它。「快給我,不然我真的要用力教訓妳了!」

「不要!別這樣,傑克,拜託你不要這樣!你會把她弄壞的,我知道你一定會!求求你不要碰她,不要把她拿走,拜託!」瑪姬顧不得手腕上的緊箍,只是一逕抱住洋娃娃,邊哭邊抵抗著。

「搶到嘍!」當洋娃娃從瑪姬交叉的前臂底下被抽出來時,休吉發出勝利的歡呼。

和瑪姬一樣,傑克及休吉也覺得洋娃娃很有趣;他們扯掉外衣、襯裙和花邊的長襯內褲。艾格妮思已經光溜溜了,男孩們卻沒有就此罷手,他們不停地把她扭過來又扯過去,把她的一隻腳用力拽到頭的後面、讓她轉頭望著自己的背……所有他們想得到的扭轉方式,兩兄弟都試了;他們完全沒理會在一旁傷心掉淚的瑪姬,而她也沒想到要向別人求助,因為在柯立瑞家,不能自己解決問題的人幾乎得不到任何幫助與同情,即使是女孩子也不例外。

洋娃娃的金髮被扯了下來,珠子飛散一地,落在長草叢裡不見蹤影。一隻骯髒的靴子漫不經心地踩上那件被拋棄的洋裝,使它染上打鐵鋪裡攜來的油漬。瑪姬跪在地上瘋狂地摸索著,趕在那些迷你衣裳再度遭殃前將它們拾起,然後她開始在草堆裡尋覓那些掉落的漂亮珠子。淚水遮蔽了她的視線,心中生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悲傷。畢竟,直到現在,她才有了真正值得為之悲傷的東西。

法蘭克挺直了背,蹄鐵丟進冷水的時候滋滋作響;好幾天不覺得背痛了,大概是他終於習慣了這種粗活兒了吧!不久之前,父親對他說過,挨過六個月就好了。然而法蘭克記得很清楚,他在打鐵鋪裡待了多久時間;他心懷憎恨地計算著時間的流逝。他把鐵鎚丟進工具箱裡,用顫抖的手將他那又長又直的黑髮從前額撥開,再從脖子上解下那條破舊的皮圍裙。他的襯衫躺在角落的稻草堆上。他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向它,並站著望了穀倉龜裂的牆壁一會兒,好像它根本不在那裡似的,一雙黑眼睛睜得大大的,而且專注。

法蘭克個頭很小,不超過五呎三吋,跟普通的小伙子們一樣瘦,但他赤裸的肩膀和雙臂卻因為鎮日與鐵鎚為伍而肌肉賁張,蒼白無瑕的皮膚則因汗水而發亮。他的黑髮黑眼有著異國風情,豐厚的嘴唇和寬闊的鼻梁也不是家裡常見的形狀,那是因為他母親娘家那邊有毛利族的血統,並在他身上表現出來。他就快滿十六歲了,包柏則剛滿十一歲,傑克十歲、休吉九歲、史都華五歲,而小瑪姬才三歲。接著他突然想起今天是十二月八日,是瑪姬的四歲生日。他穿上襯衫,離開了穀倉。

他家坐落在比打鐵鋪和馬廄差不多要高約一百呎的小山丘上。就像紐西蘭所有的房子一樣,都是木造的平房,佔地廣大卻都只有一層樓高,以免要是發生地震,這些屋子的一部分也許能逃過一劫。房屋周圍長滿了金雀花叢,此時正好是豔黃色花朵的盛開時節;青草翠綠而茂密,一如所有的紐西蘭草地。即使是在晨霜終日不融的嚴寒冬日,草地也不會因為結霜而枯黃,而漫長溫暖的夏天則只會將草色染得更加翠綠。這裡偶爾會下些細雨,但絲毫不會破壞萬物的滋長,反而讓它們散出一股甜潤的氣息。這個地方從不下雪,反之陽光充足,卻又不會酷燒大地。紐西蘭的災難很少是從天而降,而是來自轟隆隆的地心深處。那裡總有一股蠢蠢欲動的窒息感、一種無形的戰慄,透過腳底重重傳來。因為在這裡的大地之下有一股驚人的力量,它曾在三十年前令一座巍峨的山峰消失;蒸氣不斷從無辜的山丘兩側湧出呼號,冒出岩漿的火山將濃煙噴進天空,山澗溪流也被加熱。巨大的泥漿湖不斷沸騰著,海水不確定地拍打著也許在下一次浪潮撲上去時便不復存在的懸崖,而在某些地方,地殼只有九百呎厚。

然而,大抵說來這仍是一片溫和安詳的土地。在房子的後方有一片蜿蜒起伏的平原,翠綠得有如菲歐娜手上那枚訂婚戒上的翡翠。在一望無際的原野上,點綴著一團團奶油黃的物體,近看才會發現原來那是成群結隊在吃草的綿羊。高低起伏的丘陵和淡藍的天空連成一片,艾格蒙特山高聳入雲,那有如斜插在雲端的山坡上依稀可見皚皚白雪;山景如此美麗,即使像每天都能在返家路上看著它的法蘭克,也都禁不住讚嘆。

從打鐵鋪到家裡的那段路並不好走,但法蘭克必須加緊腳步,因為父親明令他不可到處遊蕩。當他轉過屋角,他看見了金雀花叢旁的這群孩子。

法蘭克曾載著母親到望海鎮上的那間雜貨店裡買瑪姬的洋娃娃,而他始終不太明白母親為何要這麼做。她對於送生日禮物這樣不切實際的事並不熱衷,何況他們家又沒什麼錢,所以也從沒給哪個孩子買過玩具,除了衣服之外——而且也只在生日和耶誕節的時候。然而,瑪姬在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進城時看見了那個洋娃娃,顯然菲歐娜並沒有忘記這件事。法蘭克問起母親的時候,她也只是喃喃說了句女孩子應該要有個洋娃娃什麼的,接著便很快轉換了話題。

傑克和休吉在門前的小路上拉扯著洋娃娃,粗暴地調動她的手腳,法蘭克只看見瑪姬背對著他,眼睜睜地站在那兒、看著兩個哥哥糟蹋艾格妮思。瑪姬本來整齊潔白的短襪軟軟垂下,皺巴巴地纏繞在那雙小黑靴子上,使得那雙粉紅色的腿從她最好的棕色天鵝絨洋裝底下露出了三、四吋,原本精心梳成的蓬鬆卷髮散亂地垂在背後,反射著陽光;那髮色此刻既非紅色也非金黃,而是介於兩者之間。原來用來固定額前卷髮、防止它們滑落到臉上的白色蝴蝶結被弄髒了,無精打采地垂掛在頭髮上,身上的漂亮衣服也沾滿了灰塵。瑪姬一隻手裡緊緊抓著洋娃娃的衣服,另一隻手則徒勞地推著休吉。

「你們這些殘忍的混小子!」

傑克和休吉見法蘭克來了,跌跌撞撞地拔腿就跑,連洋娃娃也不要了;一旦法蘭克開始發脾氣,最聰明的辦法就是逃走。

「你們這兩個小混蛋,以後要是讓我抓到你們敢再碰一下這個洋娃娃,我就打爛你們的屁股!」法蘭克對著兩人大吼道。

他俯身摟住瑪姬的肩膀,輕輕地搖晃她。

「好啦,不要哭囉!他們已經走了,我保證他們再也不敢碰妳的洋娃娃。今天是妳的生日,笑一個給我看,好不好?」

她抬起哭腫的臉,眼眶盈滿淚水;那雙灰色大眼睛盯著法蘭克,眼裡盛滿著傷心,令他不禁喉頭一緊。他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一條髒手帕,笨手笨腳地幫她擦臉,然後又把手帕摺起來、湊到她的鼻子前面。

「來,擤一下。」

她擤了鼻子,儘管暫時沒掉淚,她仍大聲抽噎著:「噢,法、法……法蘭克,他們把艾格妮思從我手裡搶、搶、搶走了!」她吸著鼻子說:「她的頭、頭、頭髮都掉光了,上面那些好看的『少』珠珠也都不、不見了!它們全都掉進草、草、草堆裡,我找不到它們!」

她的淚水又湧了上來,滴到法蘭克手上;他看了看自己那雙被淚水沾濕的手,用嘴舔去了淚珠。

「那麼,我們只好把它們找出來了,對不對?妳要知道,哭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還有妳怎麼又開始用小娃娃的口吻說話了?我已經有六個月沒見妳把『小』說成『少』了!來,再擤一下鼻涕,把那可憐的……艾格妮思撿起來。如果妳不幫她穿上衣服的話,她可是會被太陽給曬傷的。」

法蘭克讓她坐到路邊,溫柔地將洋娃娃遞給她,然後他趴在草叢裡四處尋找,直到他舉起一顆珠子,發出勝利的呼聲。

「找到了!這是第一顆,我們會找到所有的珠子,妳等著瞧吧!」

瑪姬仰慕地看著她的大哥哥,每在草叢裡找到一顆珠子,他都會高舉給她看;然後她突然想到艾格妮思的皮膚是多麼細緻,很容易被太陽曬傷,轉而全神貫注地幫艾格妮思穿上衣服。洋娃娃看來並沒有什麼實際的損傷。她的頭髮打結、髮型走樣,在男孩子們又拉又扯的時候弄髒了手臂和雙腿,但四肢依舊活動自如。瑪姬兩隻耳朵上各夾了一支玳瑁髮梳,她將其中一支扯下來,開始幫艾格妮思梳頭;娃娃的頭髮是用真髮做成的,編織很靈巧,用膠水黏在薄紗上,再把頭髮染成有如麥穗般的金黃色。

當她想用力梳開一大團打結的頭髮時,可怕的事情發生了:那些頭髮全掉了下來,亂七八糟地卡在梳齒之間。艾格妮思寬廣的前額上什麼也沒有:看不到腦袋,也看不到頭蓋骨,只剩下一個可怕的大窟窿。嚇得發抖的瑪姬傾身往艾格妮思的頭顱裡偷看了一眼。顛倒的臉頰和下頷露出昏暗的輪廓,微啟的雙唇間透出閃爍不定的微光,而牙齒則像是一頭黑色野獸的剪影;最上方便是艾格妮思的眼睛——兩顆咚咚作響的轉動小球,被一根殘酷刺穿她腦袋的金屬線從中間隔開。

瑪姬發出一點也不像孩子的刺耳尖叫聲,她杷艾格妮思往地上一甩,手捂著臉依舊尖叫不休,不住地顫抖。接著她感覺到法蘭克拉開她的手指、將她擁進懷裡,讓她把臉靠在他的脖子一側。瑪姬摟著他,在他身上得到了慰藉,她逐漸冷靜下來,開始意識到他身上的氣味是多麼好聞:混和了馬匹、汗水和鐵的味道。

等她安靜下來,法蘭克要她說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把洋娃娃撿起來,疑惑地盯著那個空洞的頭顱,試著回想自己孩提時代是否也曾像這樣被詭異的恐怖嚇得發抖。只是,他所有不愉快的陰影全都與人有關,像是他人的竊竊私語和冷眼鄙視,或是母親那張憔悴又瘦削的臉、她拉著他時那雙顫抖的手,與她下垂的雙肩。

瑪姬到底看到了什麼,竟能把自己嚇成這個樣子?他想,要是可憐的艾格妮思在頭髮被扯下來時流血的話,瑪姬或許還不會這麼驚慌。流血很真實:柯立瑞家每個星期至少會有一個人受傷流血。

「她的眼睛,她的眼晴!」瑪姬小聲地說,不願去看那個洋娃娃。

「她可是個了不起的東西呢,瑪姬。」他的臉緊緊貼著她的頭髮,低語道。那頭髮好柔軟、豐厚,而且光彩耀人。

他花了半個鐘頭才哄得她願意拿正眼瞧艾格妮思,又花了半個鐘頭說服她再往娃娃頭頂上的大窟窿裡望一眼。他示範給她看那雙眼睛是怎樣運作的,它們是怎樣精心地安排妥當以便開闔自如。

「來吧,現在妳該進屋裡去了。」他對她說,然後把她抱了起來,再把洋娃娃放在兩人中間。「我們請媽媽把她修好,怎麼樣?我們把她的衣服洗一洗、熨一熨,再把她的頭髮黏回去。我也會用這些珠子幫妳給她做幾個漂亮的髮夾,這樣它們就不會再掉下來了——妳愛怎麼幫她換髮型都可以。」

菲歐娜•柯立瑞正在廚房裡削馬鈴薯。儘管她面容白皙姣好,個子也比一般來得嬌小,但她同時也是個不苟言笑、神情嚴肅的女人;她的身材窈窕,雖然已經生過六個孩子,她那小蠻腰還是和以前一樣纖細,一點也沒有變粗。她穿著灰色印花布衣裙,裙襬掃過一塵不染的地板,胸前圍著一件漿得發硬的套頭白圍裙,在背後打了一個俐落的蝴蝶結。她從早到晚都在廚房和後院裡忙得團團轉,腳上那雙耐穿的黑靴子從灶臺踏到洗衣房、經過菜園,再穿過曬衣繩,最後又回到爐臺邊。

一看到法蘭克和瑪姬,她便將刀子放在桌上,美麗的嘴角也跟著撇了下來。

「瑪姬,今早我讓妳穿上最漂亮的衣服只有一個條件,就是不可以把衣服弄髒。現在看看妳!妳真像隻小豬!」

「媽,這不能怪她,」法蘭克幫她辯解道:「傑克和休吉搶走她的洋娃娃,想弄清楚娃娃的手和腳是怎麼活動的。我答應瑪姬要把它修得跟新的一樣。我們辦得到,對吧?」

「讓我看看。」菲歐娜朝洋娃娃伸出手。

她是個沉默寡言的女人,從來不主動和什麼人聊天。至於她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沒有人知道,就連她的丈夫也是;她認為管教孩子是她丈夫的事,對他的話總是唯命是從,除非情況特殊。瑪姬曾聽幾個哥哥低聲說,媽媽就和他們一樣害怕爸爸,但就算這是真的,那麼她的無動於衷與些微陰沉的平靜態度,也將這種情緒藏得很好。她從來不會大笑,更別說失控地發脾氣了。

菲歐娜把娃娃檢查了一遍,將艾格妮思放到灶旁的櫥櫃上並看著瑪姬。

「明早我會把她的衣服洗一洗,再把她的頭髮綁好。我想吃過晚飯以後,法蘭克可以幫她把頭髮黏好,然後替她洗個澡。」

這幾句話的口氣是實際而非安慰。瑪姬點點頭,遲疑地笑了。有時候她非常希望能聽到媽媽的笑聲,可是媽媽從來沒有這樣做過。瑪姬能感覺到她們之間共享著某種與爸爸和哥哥們不同的、特別的事物,卻無法從媽媽那忙碌挺直的背影與不曾停歇的腳步中發掘出來。媽媽永遠在爐臺和桌子之間忙這兒忙那兒的,她會心不在焉地點頭,然後熟練地彈一彈她那寬大的裙子。

除了法蘭克,沒有一個孩子瞭解菲歐娜累到什麼程度。有這麼多事得做,卻幾乎沒有錢和足夠的時間來完成,而她只有自己的一雙手可以依靠。她期望瑪姬能幫忙她的那天趕緊到來,儘管這孩子已經可以做些簡單的工作,但一個四歲的小娃兒能做的事畢竟有限。六個孩子裡只有一個女孩,還是年紀最小的。她所有的朋友對她是既同情又羨慕,但這又如何?她的針線籃裡永遠有補不完的襪子,堆得像座小山,棒針上還掛著一雙正在織的襪子,休吉的毛衣對他來說已經太小了,而傑克的衣服又還輪不到休吉穿……

瑪姬過生日的這個禮拜,帕迪.柯立瑞剛好在家——這純粹是巧合——現在還不到剪羊毛的季節,而他在本地也有工作可以做,像犁田或是播種等等。他的職業是剪羊毛工,這是一個季節性的工作,時間是從盛夏到冬末,在這之後就是幫母羊接生小羊了。在春天和夏天的第一個月裡,他通常找得到許多工作來餬口,像幫忙接生小羊、犁田,或是替本地的擠奶工人代班,讓他們從那沒完沒了、一天兩次的工作中暫時休息一下。反正,哪裡有工作,他就去哪裡,任憑他窩居在老舊大屋裡的家人自尋生路;但他這麼做並不像表面看起來那樣無情。除非你夠幸運,擁有自己的土地,否則就是得這麼拚命。

太陽下山後不久,他回到這時已點上燈火的家裡,燭影搖曳,在高高的天花板上跳躍閃爍。除了法蘭克,男孩兒們都聚在後廊處逗玩一隻青蛙;帕迪知道法蘭克在哪兒,因為他能聽見從柴堆那裡傳來斧頭劈砍的啪啪聲響。他只在後廊停了一下,往傑克的屁股輕踹一腳,再彈了包柏的耳朵。

「去幫法蘭克劈柴,你們這些小懶蟲。最好在媽媽把茶端上桌前把工作做完,不然有得你們受的!」

他朝正在爐邊忙活兒的菲奧娜點了點頭;他既沒親吻她,也沒擁抱她,因為他認為夫妻倆之間的親密舉動不適合發生在臥室以外的地方。當他用鞋拔把沾滿厚泥塊的靴子給跩下來時,瑪姬蹦蹦跳跳地拎著他的拖鞋出現了;他低頭對著這個總會帶給他驚奇感的奇妙小女孩笑了笑。她真是好可愛,髮絲也好漂亮;他抓起她的一綹卷髮拉直、然後再鬆開,只為看那卷髮彈回去的樣子。他一把抱起孩子,走去坐在廚房裡唯一一張靠近爐火、舒服的高背椅——一把座位繫著靠墊的溫莎椅——上。輕輕舒了口氣之後,他安坐進椅子裡,然後拿出他的菸斗,漫不經心地把剩下的菸絲從菸斗裡輕輕地彈到地板上。瑪姬蜷縮在他的膝蓋上,兩手勾著他的脖子,冰涼的小臉貼在爸爸臉上,仔細端詳著穿過他那修剪得短短的金黃色鬍鬚的光——這是她每晚必玩的遊戲。

「菲奧娜,妳好嗎?」帕迪•柯立瑞問他的妻子。

「很好,帕迪。今天下邊牧場裡的工作都做完了嗎?」

「做完了,全都做完了。明天一早就可以開始做上邊牧場的工作了。唉!上帝啊,我真是累壞了!」

「我想也是。麥克佛森又給你那匹脾氣古怪的牝馬了?」

「沒錯。他怎麼可能自己去騎那匹牝馬,不是嗎?我覺得我的手臂好像快脫臼了。我敢說那匹牝馬是全紐西蘭最難對付的馬!」

「你就別在意了。老羅伯遜的馬匹都很好,而你也很快就要去他那裡了。」

「愈快愈好啊。」他把一些粗菸草塞進菸斗裡,並從火爐邊的大罐子裡抽出一根點菸用的蠟蕊,很快地把它伸進爐口,將蠟燭點燃;他靠回椅背上,滿足地用力吸了一口菸,菸斗發出了啪啪窣聲。

「妳覺得過四歲生日怎麼樣啊,瑪姬?」他問著女兒。

「很棒,爸爸。」

「媽媽送妳禮物了?」

「喔,爸爸,你和媽媽怎麼知道我想要艾格妮思?」

「艾格妮思?」他很快望了菲奧娜一眼,邊笑著對她揚起了疑惑的眉毛,邊問:「那個娃娃叫艾格妮思?」

「是啊,她好漂亮呢,爸爸。我要每天都看著她。」

「她還有東西可看,已經很幸運了,」菲奧娜苦笑著說:「可憐的瑪姬還沒來得及好好把它看個夠,那個洋娃娃就被傑克和休吉給搶走了。」

「哦,男孩子都是這樣。玩壞了嗎?」

「幸好還能修。法蘭克趁他們得寸進尺之前阻止了兩個渾小子。」

「法蘭克?他在那裡做什麼?他應該整天都待在打鐵鋪裡才對。杭特還在等他的鐵門呢。」

「他是整天都待在鋪子裡。他只是回來拿個工具什麼的。」菲奧娜很快地回答。帕迪對法蘭克一向太過嚴厲。

「哦,爸爸,法蘭克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我的艾格妮思之所以沒有死,完全是因為他。喝完茶,他還要幫我把她的頭髮黏好呢。」

「那很好。」帕迪懶懶地說,把頭靠在椅子上,閉上了眼睛。

火爐前的溫度很高,但他似乎一點也不在乎;汗水從他的前額冒出來,閃閃發光。他把兩隻手臂枕在腦後,開始打盹兒。

孩子們從帕迪•柯立瑞身上繼承了各種深淺、濃淡不一的紅色卷髮,但沒有哪個孩子們的頭髮像他一樣火紅。他是一個短小結實的男人,一副鐵骨鋼筋似的身體;他的雙腿因為騎了一輩子的馬而向外彎曲,手臂在長年剪羊毛的生活中變得修長;他的胸前和臂膀上滿是濃密的金色茸毛,搭配他黝黑的身體只顯得突兀難看。他的眼睛是淺藍色的,上揚成一對瞇瞇眼,像個總是注視著遠方的水手那樣;他討人喜歡的臉上經常帶著一種古怪的笑意,令其他人第一眼就喜歡上他。他的鼻子長得很氣派,是道地的羅馬人鼻子——這肯定讓他那些愛爾蘭老鄉們大惑不解——但想想愛爾蘭沿岸可也一度是船難頻繁的地區,這就不難理解了。他說話仍帶著柔和、流暢又含糊的愛爾蘭腔,習慣把單字最後一個「t」發成「th」,但在紐西蘭生活將近二十年後,這口音又增添了一絲古怪:他的「a」發得像「i」,講話的速度也稍微慢了下來,就好像一具需要好好上一下發條的老爺鐘。他開朗的個性,使他在面對這樣艱辛的生活時比大多數人都來得堅毅,而儘管他是一個嚴守紀律、當孩子胡鬧時不吝出手責罰的男人,但他的孩子們——除了一個之外——仍然都很崇拜他。如果麵包不夠分,他寧願自己餓肚子;如果要選擇給自己還是給某個孩子做件新衣服,他寧可犧牲自己。這些比百萬個便宜的親吻更能證明他的愛。他脾氣暴躁,從前還殺過人,只是他夠幸運:那傢伙是個英國人,而當時都柏林外小鎮的港口恰好有艘船正等著漲潮,準備駛往紐西蘭。

菲奧娜走到後門口喊道:「吃飯了!」

孩子們魚貫走進來。法蘭克抱著一捆木柴,走在最後面,他把木柴扔進爐子旁邊的一個大箱子裡。帕迪把瑪姬放下來,走到廚房那頭的餐桌主位坐下,孩子們圍著兩邊坐了下來,瑪姬則爬到最靠近爸爸身旁的木箱上。

菲奧娜直接從她的工作檯上把食物分到盤子裡,敏捷俐落的動作不輸飯店裡的侍者;她每次都會端兩盤上來,先給帕迪,接著是法蘭克,依序輪到瑪姬,最後才是她自己。

「又是燉菜!」史都華大叫,拿起他的刀叉時塌下臉來。「你們為什麼要幫我取個跟『燉』這麼接近的名字?」

「給我吃掉它就對了。」他的父親低聲吼他。

大盤子裡堆滿著食物。煮馬鈴薯、燉羊肉和當天從菜園裡摘來的扁豆,每樣都是滿滿一大勺。儘管男孩們發出了低低的呻吟和作噁的聲音,全家人——包括史都華——仍然都把晚餐吃得盤底朝天,不僅用麵包把自己的盤子抹得發亮,還額外吃了幾塊塗了厚厚奶油與自製醋栗果醬的麵包。菲奧娜匆匆坐下、急忙吃了幾口飯,又馬上起身向廚房跑去,把許多加了糖、塗滿果醬的糕餅往大湯盤裡放;每個盤子裡都倒進了大量的熱牛奶蛋糊調味醬,然後她又一次兩盤地把它們端到餐桌上。她終於嘆了口氣坐下,現在她總算可以安安穩穩地吃她的晚餐了。

「噢,太好了!果醬蛋糕!」瑪姬大聲嚷著,用湯匙在蛋糊裡東舀西舀,直到黃色的蛋汁裡湧出粉紅色的果醬。

「對啊,小瑪姬,今天是妳的生日,所以媽媽替妳做了妳最喜歡吃的蛋糕。」帕迪微笑著說。

全家人津津有味地吃著,不管蛋糕是什麼口味。柯立瑞家的人對甜食一向來者不拒。

儘管他們吃了很多很多的澱粉,但是從沒有一個人身上會多長出一磅肉來,因為在工作和玩耍中,他們耗盡了吃進去的每一盎司食物。多吃蔬菜和水果是因為對身體好,而要補充疲勞就必須靠麵包、馬鈴薯、肉類和熱騰騰的甜點了。

在菲奧娜拿出那把大茶壺,替每個人倒了一杯茶之後,他們又坐了一個多鐘頭,聊天、喝茶或者看書。帕迪一面抽菸,一面埋頭看一本從圖書館借來的書。菲奧娜不停地幫大家倒茶加水,包柏則專心地在看另一本書。這時,小一點的孩子們都在計畫著明天要怎麼度過。學校已經開始放暑假了,孩子們都急著想開始著手做分派給他們的雜事:包柏要把房子外表破落的地方重新刷上一道漆,傑克和休吉負責柴堆、屋外的修建工作和擠奶,史都華要看顧蔬菜;這些工作與可怕的念書一比,簡直跟玩耍沒什麼兩樣。帕迪常常邊聽邊把頭從書本裡抬起,再分派給他們一些工作,而菲奧娜只是一言不發端坐在一旁,法蘭克則疲倦地斜倒在椅子上,自顧自喝著一杯又一杯的茶。

最後,菲奧娜叫瑪姬到一把高凳子上坐好,在趕她、史都華和休吉去睡覺前,用碎布把她的頭髮紮起來。傑克和包柏跟父母打了個招呼,就到外面餵狗去了,法蘭克則把瑪姬的娃娃拿到工作檯上,開始將頭髮重新黏上去。帕迪伸了伸懶腰,闔上書,然後把菸斗放進一個閃著光、充作煙灰缸的巨大貝殼裡。

「哦,孩子的媽,我要去睡了。」

「晚安,帕迪。」

菲奧娜把餐桌上的盤碟收走,然後從牆壁的鉤子上拿下一只大馬口鐵盆。她在工作檯的一端放好鐵盆(法蘭克坐在另一頭),再從爐子上提起笨重的鐵水壺,往鐵盆裡注進熱水。她從一個舊煤油桶裡舀出冷水,幫冒著熱氣的水盆降溫;拿著一個裝了肥皂的鐵絲籃往盆裡來回涮了幾下之後,她開始洗盤子,並把它們依著杯子疊好。

法蘭克埋頭修理那個洋娃娃,可是隨著盤子愈疊愈高,他默不作聲地站了起來,拿起毛巾將盤子一一擦乾。往返於桌子和櫥櫃之間,他熟稔地工作著。他和母親是冒著危險、偷偷這麼做的,因為在帕迪統治的王國裡,最嚴厲的規範就是人人各司其職。家務是女人的工作,而洗碗盤便是家務事,家裡的男性成員不准插手女性的工作。可是法蘭克每晚都會在帕迪入睡之後幫母親的忙。默許兒子這麼做的菲奧娜則故意拖延洗盤子的時間,直到聽見帕迪的拖鞋落在地板上的聲音。一旦他脫下了拖鞋,就絕對不會再回到廚房裡來。

菲奧娜溫柔地看著法蘭克說:「法蘭克,要是沒有你幫忙,我真不知道要怎麼辦。可是你不該幫我的。這會害你明天早上沒精神。」

「媽媽,這也沒什麼,擦幾個盤子不會累死我的。這只是我能幫妳的一點小忙。」

「法蘭克,那是我應該做的事,我倒不在乎。」

「我真希望有朝一日我們家能變成有錢人,那樣妳就能雇個女傭了。」

「那還真是太好了。」她將那雙沾滿肥皂、發紅的手在洗碗布上擦了擦,然後往腰上一扠,嘆了口氣。她看著自己的兒子,眼神隱隱透露著憂慮。她感覺到他有著一股強烈的不滿,而那種不滿已經超越了一般工人對於自己命運的隨口抱怨。「法蘭克,別胡思亂想了,那只會招來煩惱。我們是必須辛苦工作才有飯吃的人,這意味著我們不可能有錢,當然也不會有女傭。知足就好了。當你在說那種話的時候,是在侮辱你的爸爸——他不該受到這種待遇,關於這一點,你應該很清楚。他既不喝酒,也不賭博,為了養活我們常把自己累個半死,賺的錢連一毛也沒進自己的口袋,統統都給了我們。」

他不耐煩地聳了聳肩,陰沉的臉變得嚴厲而冷酷。「我希望日子過得比現在好又有什麼不對?我不明白,想讓妳有個傭人,有什麼不對?」

「錯就錯在這根本是空想!你知道,我們沒有錢供你上學,既然你上不了學,除了做工以外,你還能做什麼?你說話的腔調、你的穿著、你的雙手,在在表示你是一個靠做工維生的人。但是手上起繭可不丟人,就像你爸爸說的,一個人手上起老繭的人,就代表著他絕對是個老實人。」

法蘭克聳了聳肩,不再說什麼。碟盤都已經收拾妥當,這時菲奧娜取出針線盒,往火爐邊帕迪那把椅子上一坐,法蘭克則回去繼續修補洋娃娃的頭髮。

「可憐的小瑪姬!」他突然說。

「怎麼了?」

「今天,那些討厭的小壞蛋在拉扯她的洋娃娃時,她只是站在那裡哭,哭得好像整個世界都被扯成了碎片。」他低下頭看著那個洋娃娃,她的頭髮已經重新黏上去,他又說:「艾格妮思!她是從哪裡想到這個名字的?」

「我想,她肯定是聽到我提起艾格妮思•福蒂斯丘—斯麥思那女人的事了。」

「當我把娃娃還給她,她往它的腦袋裡一瞧,立刻就嚇得魂都飛了。它的眼睛不知怎的嚇著她。」

「瑪姬老是想些實際上根本就不存在的東西。」

「可惜沒有足夠的錢供小傢伙們繼續上學。他們都這麼聰明。」

「哦,法蘭克!如果願望是馬匹,那麼乞丐都能當騎士了。」菲歐娜疲倦地說。她揉了揉眼晴,微微顫抖了一下,把補衣針深深地插進一個灰色的線團裡,「我不行了,我累得連眼睛都睜不開。」

「去睡吧,媽媽,我來把燈熄掉。」

「我去添些柴火就去睡。」

「讓我來吧。」他從桌邊走過來,把那個精心修補好的洋娃娃小心翼翼地放到碗櫃上一個餅乾桶後面,這樣弟弟們就看不到它了。雖然他並不擔心那兩個小男生會再打它的主意,因為和他們的父親比起來,他們還比較怕他,畢竟法蘭克的脾氣很暴躁。法蘭克和媽媽或妹妹在一起時沒什麼問題,不過其他幾個孩子們可都領教過他的壞脾氣。

菲奧娜看著他,突然感到哀傷起來。法蘭克有一種狂野、絕望的特質,遲早會惹上麻煩。如果他能和帕迪處得更融洽就好了!可是他們從不正眼瞧對方、經常發生爭執;或許是因為他太關心她了,也或許是她這個做媽媽的偏愛著他。如果真是這樣,那也是她的錯。畢竟那只代表了他那顆滿溢關愛的心,以及他的善意,他不過是想讓她的日子過得好一點罷了。這時,她又希望瑪姬能趕快長大,好早日把她哥哥肩上的重擔接過來。

她從桌上拿起一盞小燈,旋即又把它放下,走到法蘭克旁邊。他正在爐子前添柴薪,撥弄著風門,那蒼白的手臂上都是凸起的一條條青筋,那雙本來很好看的手現在卻滿是髒污,似乎永遠都無法洗淨。她遲疑地伸出一隻手,輕柔地把他額前的黑髮理了理。這是她所能做到最接近撫慰的手勢。

「晚安,法蘭克,謝謝你。」

菲奧娜默默穿過通往前屋的門,手中的燭火在她身前先行驅趕著陰影。

第一間臥室是法蘭克和包柏的。她靜靜地推開門,把燭火舉高,燭光頓時流向角落裡的雙人床。包柏仰躺著、嘴微微張開,像隻狗兒一般顫抖、抽搐著。她爬到床上把他的身體扳過來,趁那個恐怖的惡夢開始侵擾他之前讓他朝右側躺著,接著又低頭看著他好一會兒,忍不住想道:他和帕迪長得真像。

隔壁是傑克和休吉的房間,這兩個男孩幾乎是纏在一起睡的。真是一對可怕的搗蛋鬼啊!儘管老是惹麻煩,卻不是真的有壞心眼。她徒勞地把兄弟倆分開,想整理一團亂的被單,但這兩個紅色卷髮的小鬼卻拒絕離開彼此。她輕輕嘆了口氣,只得作罷。他們倆每天晚上都這樣睡,過了一夜之後,隔天怎麼還會有那麼多的體力?然而他們卻是一天比一天強壯。

對兩個幼兒來說,瑪姬和史都華的房間顯得昏暗而缺乏生氣:四面牆被漆成沉悶的棕色,地上鋪的油氈也是棕色的;牆上沒有任何擺飾,就像其他臥室一樣。

史都華又是頭下腳上倒著睡,原本是頭的地方,除了那穿著睡衣的小屁股仍露在被子外,其他什麼也看不到。菲奧娜發現他把頭靠在膝蓋上,一如往常地驚訝他竟然不會被悶死。她小心翼翼地把手伸進被子裡、壓了一下:濕的!唉,等明天天亮,保證連枕頭也濕了。史都華常常這樣,翻個身,又尿上一回。不過,五個男孩裡只有一個會尿床,還不算太糟。

瑪姬整個人蜷成一小團,大拇指含在嘴裡,剛剛用抹布紮著的頭髮在她的臉龐散開。家裡的獨生女。離開前,菲奧娜只瞥了她一眼;瑪姬毫不特別,就是一個女孩子,菲奧娜知道她將來的命運,所以既不羨慕也不憐憫她。男孩們就不一樣了:他們是奇蹟,是從她的這個女性身體中生出來的男性。雖然他們不能幫忙她做家務,但這不是問題;在帕迪同事的眼中,他這幾個兒子已是他人格的最佳明證。能生出兒子的男人,才是一個真正的男人。

回到自己的臥室後,她輕輕地把門關上,並把燭火放在梳妝台旁。她靈巧地把外衣後面從高領到臀部間的十幾顆釦子解開,從手臂上脫下。她把手臂縮進襯裙裡,小心翼翼地捧在胸前,再鑽進法蘭絨睡袍。直到衣能蔽體,她才脫下襯裙、襯褲,與鬆了的緊身褡。她放下紮緊的金髮,將上頭的每一根髮夾都放進梳妝台上的海貝殼裡。即便在這個時候,她也不會任憑自己披散開那頭柔美、厚密、又直又耀眼的金髮。她的雙肘高抬過頭,兩隻手彎到脖子後方,很快地把頭髮編成辮子。她轉身走向床鋪,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但帕迪睡得很沉,於是她微微鬆了口氣。倒不是帕迪有興致不好,其實他是個害羞、溫柔又體貼的人,只不過最好還是等瑪姬大個兩三歲以後;若是再有個孩子,日子就太辛苦了。

 
閱讀筆記
日記文學書評/瑣碎與不瑣碎的日記重量
聯合報/黃雅歆
《2012╱隱地》書影。 (圖/爾雅提供)
日記是私密的、自我的,或也是瑣碎的個人紀錄。除了在逝後被動公開的日記之外,作者為什麼希望別人來讀自己的日記呢?而讀者為什麼會願意(想)讀「不相干人」的日記呢?日記作為被公開閱讀的一種文體、一種可供經營的創作文類,自有其特殊性。

隱地先生在《2012╱隱地》書末致讀者言:「我的日記除了希望記下心裡想的,更渴望也能為自己活著的年代記史,記下一年裡小我背後的大我。」或可作為其2002年、2012年,以及規畫中的2022年,出版「日記三部曲」的創作意圖。「小我」自然是指一人日常瑣碎之記,而「大我」是什麼呢?身為作家,並作為爾雅出版社創辦人,持續經營至今近四十年的隱地先生,無論在台灣文壇,或者純文學出版史上皆深具指標性。日記裡看似圍繞瑣碎「小我」書之的人、事、地、物,出現的人名、尋常的聚會、交談的話語,一日一記所關注的,由點成面,往往連結了文壇掌故、歷史爬梳、文學人生,成為一個時代的註腳,也成就了日記的「重量」。

因此,雖說是私人日記,但作為一部訴求讀者的公開日記,當然也是一種「計畫創作」。《2012╱隱地》按照月分別訂出十二個標題,「老,與逝去」以及「文學、文化與出版人生」可說是日記的兩大主軸。作者自言七十歲時尚自認為「七十歲少年」,但自七十四歲起,就徹底明白「自己是老人了」。這「徹底明白」在這七十六歲的日記裡時刻面對:跟身體對抗、跟歲月對抗的力不從心,並陸續面對文友、同儕,以及一個時代的逝去。

這社會誰在乎╱需要老人的意見呢?作者從爾雅「老讀者」傷心哭訴出版字體過小恐將無法再享受閱讀之樂,多次提到「眼力的代溝」,也提到新世代詩人直接對「老詩人偶像」喊話:新詩人作品的風格,偶像們早已無法理解了。但作者仍每天持續的閱讀,依然希望內心有同等於少年的熱情在生活中「前進」。對新文學時代有意見,對新世代沒有排拒,爾雅出版社經常有中學生參觀、各種讀書會成員的造訪,參與評審、演講,珍惜老友相聚,彷彿「美好的和平歲月」的再現……

關於某個文學時代,或者文學主流,在不同史觀下或有不同解讀。但隱地先生以及爾雅出版社作為一名文學╱出版人的堅持、價值以及生活的憂樂,都呈現在《2012╱隱地》之中,讓後輩心生感佩,並期待《2022╱隱地》。

 
瞞著爹 吃日式海鮮丼飯
「瞞著爹」三店主要提供海鮮丼飯。不規則的手捏陶碗,滿滿的海鮮料,色彩亮麗地叫人不斷吞口水。仔細看看,裡頭有,海膽、鮭魚卵…等。只能說,吃的滿意又盡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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