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0月16日 星期四

寵物朋友/拜見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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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0/16 第281期 | 訂閱/退訂 | 看歷史報份
雜誌文摘 寵物朋友/拜見大王
專題企劃 游擊喵球
 
 
寵物朋友/拜見大王
文/李屏瑤
身為一隻貓可以有多少個名字?端看貓奴的用心程度。更上一層樓者,會長出比主人臉書更用心經營的粉絲頁面。肥雪姓黃,臉書名號大王,黃麗群稱牠「弟弟」,十五歲翩翩波斯少年,油光水滑大白貓,登上過時尚雜誌封面,漫不在意的神情,比女星更搶鏡。肥雪不胖,只是毛髮蓬鬆,抱起來會令人詫異的輕巧手感,多半時候不大抱得,看龍心悅不悅。

黃麗群跟弟弟像是室友關係,各自在空間裡忙活,夏日的白貓喜歡風扇前的小白地墊,躺著躺著就融為一體,貓手貓腳都藏進蓬亮的毛裡,冷不防伸手,撥走那些不想被摸的時刻。桌上有水杯各一,冰牛奶是黃麗群的,藍色大水杯裡滿杯的水,是弟弟的,想喝的時候,弟弟自己會上桌。十幾年前,她經常經過一間住家附近的寵物店,肥雪尚幼,還是一隻小白貓,怎麼看怎麼惹人喜歡,誰知道帶回家便露出本性。沒想過自己會是養貓的人,黃麗群說起,那些被撿回家的、被收養的、被從櫥窗領走的,想必背後有土地公一類的高人指點。通曉了天機的貓們,須在某年某月某日的某時刻,對著經過的人喵喵叫,或者以尾巴繞行數圈,或者跌坐佯裝肚餓貌,方能剋住那些未來的貓奴。

肥雪個性獨立,偶爾霸凌客廳的垃圾桶,喜歡看窗外的鳥。說起鳥,黃麗群恨恨地替肥雪抱不平,總是故意來招惹,讓家貓心生躁動,恨不得也長出翅膀飛上幾圈。獨立的大白貓,到這幾年才開始有點黏人,以一種巡視領土的態度在屋內遊蕩,或者睡得失卻形象,讓貓奴得以更新粉絲頁。看不見貓的時候,偶爾黃麗群甜甜地喊:「弟弟∼」有時候貓會出現,有時候沒有,出現的時候牠悠悠哉哉晃蕩著尾巴,偷偷看著人又假裝不在意,那樣也很好。

黃麗群

一九七九年生,政大哲學系畢業,曾獲時報文學獎短篇小說評審獎;聯合報文學獎短篇小說評審獎、短篇小說首獎;林榮三文學獎短篇小說二獎(首獎從缺)。以筆名九九著有小說集《跌倒的小綠人》、《八花九裂》,及小說集《海邊的房間》、散文集《背後歌》。最新作品為散文集《感覺有點奢侈的事》。

 
游擊喵球
文/喵球
把字寫得方正

像是一個正直的人

看到雞

想到怎麼取其皮肉

看到牛

想到他的嫩肩

看到鴿子

想到料理

看到人

想到料理

——〈泌尿〉

當死亡這麼理所當然

「這生蠔是活的還是死的? 」

這是我問廠商的問題,但這問題讓我思考了很久——死的生蠔還是生蠔嗎?是的,他還是生蠔。以食材來看,他是死是活影響了他的食用品質,他是死的代表他的成本比較便宜,我處理起來比較容易,一個死了的生蠔幾乎就是半成品;但如果他是活的,除了成本比較高,吃起來比較鮮美,還代表我遲早要將他緊閉的殼撬開,然後趁他斷氣之前擺好盤送到客人面前。看著被撬開的活生蠔,我在想他怎樣算是活的,我想知道他怎樣算是斷了氣,但是他不動也不喘也不僵硬,我不懂。我想我太習慣與死相處了,當我意識到這點,也就發現原來我的生命可能是死的也可能是活的,只是我不懂他怎樣算是斷了氣。有一回黏鼠板上黏到了一隻壁虎,我看他還在掙扎,便小心地用刀子將他從板子上挑起來,但因為那膠太強,洗不掉也除不去,他無法動彈,只能大力地喘氣。我將他放在氣窗的蜘蛛網附近,每天挑一些蟲豸的肢體在他嘴邊,總算他還能吃。但我放假時,我完全忘了他,我一進到廚房就聞到劇烈的屍臭味,那臭味讓人以為死的某種體型較大的哺乳類動物,但就只是,小小的約莫十公分身長的他死了,爬滿了蛆。我用炙燒食材用的噴火槍,將他連蛆一起火化,也做了清理,只是後來的半個月間,那味道還是除不去,就像當初壁虎身上的黏鼠板膠。那味道在我處理各種肉類時都提醒著我,手上拿的正是某些動物的死。死亡的意象是這麼順理成章地出現在我的生活中,死亡才是我最好的兄弟,也是我無以迴避的創作。

喵球

詩人,廚師,曾在快炒店內場、咖啡店內場工作。二○一一年出版詩集《要不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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