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普魯弗洛克及其他》1
作者╱T．S．艾略特 2 信件夾在第四與第五頁之間
二〇一二年十二月十二日 親愛的亨利， 我要把這封信夾在〈J.阿爾弗瑞德•普魯弗洛克的情歌〉這頁，因為你愛這首詩，而我愛你。我知道你和愛咪交往，但是，該死呀，她不愛你。亨利，她愛自己，事實上她最愛的是她自己。我愛你。我愛你看書的樣子，愛你喜歡二手書。你的一切我都愛，而且我認識你十年了，這總有點意義吧。我明天要離開了。拿到這封信後請打電話我，無論多晚都沒關係。 瑞秋 瑞秋 子夜，大海的聲音和我弟弟的呼吸聲吵醒了我。從卡爾溺斃到現在有十個月了，但是夢境依然不肯放過我。 夢境因為有大海而溼漉漉的，但我在夢裡十分自信。我在水下呼吸，鹹水並沒有刺痛我睜著的雙眼。接著卡爾出現，準備來認魚，問題是這些魚我們都沒見過。「鯖魚。」他說出來的話變成氣泡冒出來，但我聽得懂。可是那不是鯖魚。那也不是鯛魚，不是任何我們叫得出名字的魚。那些魚是銀色的。「是我們認不出來的品種。」我們邊說邊看著魚群在我們四周聚攏又散開。海水的架構是哀傷，成分是鹽、熱度和記憶。 我醒來時，卡爾在我房間裡。在黑暗當中，他的身子像牛奶般蒼白，渾身滴著海水。不可能！但一切那麼真實，我甚至聞到鹽和蘋果口香糖的味道，而且真實到我看得見他右腳上疤痕，那道被海灘玻璃割破的傷口已經痊癒。他正在說那些夢境裡的魚「通體銀白」，是我們辨認不出來的品種；接著他就走了。 房間裡一片漆黑，只看得到月光。我伸手穿過夢中的空氣，卻只摸到卡爾那隻拉布拉多獵犬汪汪的耳朵。打從葬禮後，他就一直跟著我，像是一條我甩不掉的黑色長索。 他通常睡在我的床尾和房門口之間的地上，但這兩晚，他睡在我整理好的行李箱前。我沒辦法帶他走。「你是海洋的狗。」我撫摸他的鼻頭。「你到城裡會發瘋。」 夢到卡爾後我再也睡不著，於是我穿上衣服爬到窗外。月亮少了四分之三，夜裡的空氣和白天一樣熱。我昨天很晚才修整草坪，所以走路時，腳底踩到了斷掉的草。
1 Prufrock and Other Observations，艾略特的第一本詩集，於一九一七年出版。 2 Thomas Stearns Eliot，一八八八年──一九六五年，生於美國，卒於英國，身兼詩人、評論家、劇作家，作品影響深遠。於一九四八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
汪汪和我很快就來到海灘。我家和大海之間幾乎什麼也沒有，只有一條路，一小片矮樹叢和沙丘。夜裡，萬物都糾結在一起，味道也很明顯。鹽味和樹木；海灘遠處篝火的煙霧。此外，還有所有的記憶。夏日游水，夜間漫步，尋找琵琶螺、鳚魚和海星。 遠一點，在燈塔附近曾經有一頭喙鯨被沖上岸；那頭六公尺長的龐然大物右側貼著沙灘，露出來的左眼圓睜。後來有一小群人圍著鯨魚看，其中有科學家，也有不是來做研究，光是張大眼睛瞪著看的本地人。然而，頂著一大早寒意，最早看到擱淺鯨魚的是我媽、卡爾和我。我當時九歲，那頭喙鯨長長的嘴喙看來就像半魚半鳥的怪物。我想研究深海，也就是牠的來處，想研究牠可能看過的東西。卡爾和我花了一整天時間翻閱媽媽的書，還上網搜。一般認為，喙鯨是我們最不了解的海洋生物之一，我在日記上抄下這段話，在牠們活動的深度，壓力足以取人性命。 文章出處/資料提供：台灣東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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