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爸來自一個義大利移民家庭,他家比我媽媽的家更貧窮。他是家中長子,父母親來到法國東部時,連一句法語都不會說。在這種環境之下,他自然而然地變得早熟。從五歲開始,他就懂得替家裡填寫報稅資料,而且在年紀還小的時候,便負責處理所有的文件。與此同時,我爺爺於洛林區礦坑擔任地下礦工,我奶奶則是在家照顧四個小孩。 我爺爺性格特別粗暴。他自己的父親亦是以一種冷酷、毫無任何溫情的方式,對他進行嚴厲管教。我爺爺渴望自己的小孩能夠擁有較佳的社會地位,為此,他身兼多職,從早到晚不停地工作。在如此辛苦的同時,他也對年紀較大的幾個孩子特別嚴格,以求他們的學業表現優良。我爸爸在成長過程中,不但幾乎接收不到父親的愛,以及安慰的言語,反而還一直受到糾正與體罰。當我爸爸年紀還小的時候,一定是讓他爸爸給嚇壞了,所以才會有鄰居某天告訴我們的舉動出現:有一天,他因為怕讓父親知道自己的數學成績很差(八十分),情急之下,竟然想從窗戶一躍而下。當他邁入青少年時期,有段時間還出現口吃;只是這段插曲對我來說一直是個謎,因為我爸爸的整個家族,對這整件事絕口不談。我想,他心中的恐懼,必定巨大無比,以至於失去了正確使用語言的能力。可是,我爺爺的幾個小孩是這麼對我說起我爺爺的:他們認為我爺爺的管教方式是「合理的嚴格」。 他們之中,沒有人提起體罰、暴力以及恐懼。每個人都選擇遮掩住人生的這個部分,好讓父親在自己的心目中只留下為子女犧牲奉獻的形象。 儘管如此,有一天,我媽媽對我說起的一件事,正明白指出他們所擁有的是什麼樣的童年。當我媽媽與我爸爸相識了七年之後,他決定要把她介紹給自己的父母認識。當天,眼看時間越來越晚,我姑姑的兒子還一直坐在電視前不動。我姑姑要她兒子去睡覺,可是我爺爺回嘴,說他已經不是個小孩了,可以再看一會兒沒關係。我姑姑對此表達了不滿。結果,我爺爺因為有人膽敢在陌生人面前向他頂嘴,勃然大怒,猛然一個起身,竟然當著我媽媽的面,掌摑自己的女兒,對她拳打腳踢,直到我爸爸從中勸阻才結束。我媽媽目睹整個過程,簡直是嚇壞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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