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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達光大金塔，清晨的第一道曙光
凌晨三點，我從所住的Sule Paya 區出發往雪達光大金塔（Shwedagon Pagoda），在幾乎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失去了二十五美金的我，一面走一面想著，要如何節省才能把二十五美金的損失給彌補回來，甚至一度下定決心，決定在接下來的旅途上，若有需要繳交門票的地方，能逃票就逃票。
 | 雪達光大金塔（Shwedagon Pagoda）空氣中的潮滯夜露，
無聲息地化為塔身聚光燈所蒸散的白色煙塵。 | | |  | | 由雪達光大金塔所在的山丘上，能看見林木蔥鬱的熱帶森林。 |
一邊抱著悲憤的心情，我漫步進入兩隻白獅子鎮守著的大金塔入口，籠罩在暗夜中閃爍的紫色燈管射出的光芒中，沿著寬廣的長廊階梯拾級而上。這座據說從佛陀時代就存在、將近百公尺的雪達光金塔，就聳立在緬甸人視為聖山的Singuttara 頂部平台之上。
在即將甦醒為深藍色前的一片純黑天色之下，非凡高聳且在色彩與體積上展現出不協調量感的黃金巨型佛塔，其壓倒性的迫力，使所有的信徒盤踞雙腿，雙手合十，幾乎是以額頭強壓雙掌直觸地面，靜止蜷伏如同存留在樹上的蟬殼。空氣中的潮滯夜露，無聲息地化為塔身聚光燈所蒸散的白色煙塵。空氣中不時傳來隱約的誦經聲，使得煙氣彷彿成為這些虔誠匍匐在地的軀殼們所溢出的靈魂可見物，緩緩向天界飛升。在我心中，這些彷彿成為了星雲、物質、暗物質、黑洞、波動、弦理論這一類的事物，而非佛經、法輪、西方極樂世界，或者大金塔內眾多的緬甸僧人。
佛教對西方人來說，可能近似於一種神祕的哲學，但對於我這個出身佛、道信仰混種的東亞文化圈住民而言，此處所呈現的，卻近似一種神祕的，前托勒密時代的天文學。我跟著群眾無視如同化石般臥坐在地祈拜的信徒，如同返鄉鮭魚般地，隨著人流一同順時針往前推進。不時有穿著粉紅僧袍的女尼穿梭其間，而信徒們則於佛像旁的水槽內取水淋於佛像肩上。
在這裡，白色石獅和蛇神Naga 的雕像、以佛像裝飾的洗手台水龍頭、點滿燈的燈座、隨處可見的貢獻箱，全成了金碧輝煌的裝飾。數百座圍繞於金塔本體的小型佛塔，有些綴滿了紫色燈泡，令我想到每年懸掛於華納威秀旁樹上的藍色聖誕燈，彷若節慶般的熱鬧氛圍。大金塔底下大大小小的金色佛像，與周圍供奉千百座緬甸特有的「Make Up Style」佛像──有些神像後，甚至裝設著數十個小型燈泡的壓克力板，模擬出「佛光遍照十方」的效果──錯落在東西南北四個主門，以及供奉金色佛像的中殿之間。
清晨五點，湧入的信眾已使這座緬甸最神聖的佛塔，看來有如市集一般熱鬧。由日出的山丘上俯看著仰光全景，能看見在荒禿的城市景象之外，是有著林木蔥鬱的熱帶森林。這片東南亞最後的神祕土地，是也許短短數年後即不復存在的景象。在到過柬埔寨的吳哥窟之後，這裡是另一個真正可稱得上「神祕」的佛教古蹟了。但不同的是，吳哥窟的人群大多是觀光客，而這裡，從我進來到離開，眼前所見幾乎皆為當地人。在這一片金碧輝煌之中，這些當地人（說不定那些換錢騙子也在此處同樣地參拜與奉獻），被清晨第一道曙光所照耀，彷彿也成為了佛的一部分。
因此，那個為了逃避給付門票錢而穿上Longyi（緬甸男性下半身穿著的長裙）的我，這時候反而才像是個騙子。於是，我走向出口，在收票員以為我是在地人而稍帶驚訝的眼神之下，給出了原本想要逃避付出的五元美金。
※ 文章出處/資料提供：山岳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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