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人臉色 屬於我的這張臉,又是怎樣的故事呢? 台灣新銳作家凌明玉,看人臉色,拆解宅世代! 文壇名家一致推薦:吳鈞堯、李維菁、宋澤萊、袁瓊瓊、陳雪、郭強生、許榮哲、黃麗群、蔡素芬、駱以軍、鍾文音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願意被定位或貼上標籤 弔詭的是,愈是抗拒被標識化愈可能落入窠臼 最後總不可避免成為他人口中的╳╳族。 ※ ※ ※ 看人臉色(節錄) 無聊的時候,她總是習慣拿起手機,點開藍底白字的f,臉書24H全年無休,比巷口和公司樓下的小七更值得信賴,她最不喜歡去拿網拍被小七的店員認出來,店員自以為這樣就是麻吉,其實她們什麼都不是。 臉書也極愛裝熟,日日虛偽又假掰的問你「在想什麼?」她通常只想看看別人在想什麼,而且不希望別人猜測她在想什麼。 指尖滑滑,像這個H,大頭貼活像六十歲後的韓星李敏鎬,是個垮掉的衣架子。H的唇很薄,兩頰的法令紋呈直線,垂直切割了嘴角,整張臉很醒目的寫了一個「H」。H對這個社會很有意見,從油電到日用品和自助餐,任何一點價格波動都會影響他的心情,常跑到離住處很遠的市場買菜,定時去搶大賣場的限時優惠商品,一天Po十幾則動態到臉書,炫耀他如何懂得生活。 H不喜歡他的國家,又沒錢移民,連出國暫時喘口氣都沒指望,經常用google map神遊歐洲和美西。H每天必拍他家窗外的城市景觀,日落日出,都會老男人的生活風格,蒼涼又不甘寂寞。他經常在臺北騎U-bike,還仔細觀察到十輛有七輛是退休族,這些人每天都在計算如何省錢,他也是其中一員。 她覺得H和媽媽有點像,節省、養生、愛運動,媽媽尤其喜歡她公司配給員工的健身房課程體驗券,總是搭捷運又騎30分鐘U-bike去上課,還得意的和她說,「一毛不拔上完活力瑜珈,美麗得來全不費工夫。」 年紀大的女人總是喜歡這種小便宜,她不能想像自己以後也會變成這樣。媽媽晚上又排了超市小夜班,預先做好涼麵和豌豆粉放在冰箱,昨天還邊撕著雞絲邊說超市過期兩小時的食材一樣好吃,吃進肚子都差不多。過期的只是食物,不是女人。她用叉子捲起黃瓜雞絲涼麵,吃兩口,冰涼的食物的確消解不少火氣。 她下意識又點開臉書,藍白背景彷彿民主自由廣場,誰都可以在這虛擬頁面活得很自由,食指交錯中指滑滑,京都清水寺的台階、北海道大嗑帝王蟹,「嘖,每天都有人去日本……」她忍不住羨慕;便利商店季節限定的芒果霜淇淋,貓咪翻出軟軟肚皮,還有人刮出骰子狀的紅痧,「呃,太愛現了吧?還不如刮出逼機再說。」 她邊滑臉書邊配音,一個姿勢固著太久,肩膀和手腕有些痠疼,她先直起腰,鬆鬆肩頸,再轉轉手臂的掰掰肉。她早已厭倦健身房課程,下意識捏捏腰間溢出的馬鞍肉,過兩年將滿四十,唯一安慰的是皮膚白皙四肢纖瘦,有張娃娃臉,有些同事當面誇她,「還以為妳三十出頭,真是看不出來啊。」看不出來的到底是什麼,她總覺得話裡藏話。 讚美不再讓人乍驚乍喜,她通常露出適當的嘴角弧度,淺淺微笑:「哎喲──妳們這種美魔女才討厭,是要把人逼到跳樓嗎?」對方大致會滿意如此答案,在八卦炸彈引爆之前,危機解除。 從藥妝門市和便利店工讀,直到大學畢業後的電話客服、房仲業務、保險經紀……不斷轉職與被派遣,最後換到健身房工作,自櫃檯總機調升辦公室內勤,不知讓多少人眼紅,不知聽了多少流言蜚語,只有她心裡明白,這幾年究竟推敲多少臉色。 在健身房接聽電話招呼客戶足足半年,感到一切無望,偷偷打開求職網站又想轉職時,忽然人資部一個公告將她調到行銷部,接著她的未來開始往美好的方向推進。她致力開發新客戶,殷勤跑現場加入健身行列尋找續約大戶,每天上緊發條,絕不容許業績下滑。存摺不斷成長的數字,讓她感覺安全,像是宣告她可以不必倚賴誰也能獨自活著。 她再也不想換工作了。部門懸掛的特製白板,有每個人的業績曲線,她感覺屬於她的那條彎曲線彷彿擁有自由意志,穿透了牆面,猶如傑克魔豆攀登到她看不見的地方。 亮眼的行銷數據,仿若一道蘋果光將她照亮,她知道這兩年是自己最美的時候,不必化妝,皮膚自然流露透明光澤。這兩年,不乏有男人對她表示好感,但她不喜歡油嘴滑舌的業務,也不愛肌肉賁張的健身教練,更別提那些身材有瑕疵的男性客戶,不是腆著肚腩的上班族,便是髮線撤退到中央山脈的歐吉桑,就算來了型男,一是奶油小生,二是娘娘駕到,她全都不喜歡。 在想些什麼? 刷臉書時,她腦袋都在放空,上了一天班,她不想看書不想思考,什麼都不想最輕鬆。 不過,她總是驚訝他人的人生,怎能日復一日毫無隱私攤現在網路上?過於暴露自己的私生活,不論是照片或描述細節的事件,都帶有輕微的病態,她只是事不關己的滑過去,仍不免感到頭皮發麻。但大概是一種供需平衡,有人喜歡在舞台上賣力演出,就有人和她一樣只喜歡躲在暗處偷窺。 像這個Betty,從懷孕開始,鉅細靡遺記錄小孩的形成。為嬰兒準備了粉嫩色系的繫帶衣、長袍衣、圍兜、太空裝、嬰兒床、奶嘴、奶瓶……像是公平交易委員會精準要求、多方比較嬰兒用品的品質和價格,每一細項都像商品展示那樣呈現在B的動態。 她眼睛疲累時,滑到B的頁面,會以為是哪家嬰兒用品店正在宣傳當季最新貨款。 懷胎35週的B,平時在臉書絕不露面,卻每週拍自己的下半身,前後左右上下捕捉肚皮的表情。看著B的相簿,肚子由平坦慢慢壟起,肚臍緩緩的突成喜宴會吃到的炸湯圓模樣。她非常期待B的分娩日,那一天,感覺即將誕生的不是一個嬰兒,而是每個器官都經過數字精算的機器人。 她完全能感受一位母親如何呵護子女,即使她將屆不惑,媽媽仍覺得還是幼稚的小女孩,經常叮囑一些人情世故。她是獨生女,在嘉義老家的無憂童年是被捧在手心的小公主,爸爸去世後,媽媽也離開老家到臺北與她同住,母女相依一切再合理不過。 慢慢的,日子不是特別好也不是特別壞。還完學貸還存了點錢,賣掉老家公寓,趁著金融海嘯襲擊房市,在新店買到25坪的房子,雖是921地震後拉皮重建的大樓,可以在北部安居讓她們終於落地生根。接下來,為了房貸,媽媽找到超市計時工作,一天八小時不算輕鬆,收銀補貨點數存貨,要不在貨架前無止盡蹲下站起,要不在收銀機前一連站立好幾小時,都是重複的動作。 媽媽說當作運動舒展筋骨就不會計較錢多錢少,重點是離家近,還有過期一小時的生鮮食品可以給員工帶回家,這是媽媽喜歡超市工作的主要原因。比起安貧樂道的媽媽,她卻不是那麼喜歡待在健身房,雖有業績獎金,但底薪仍然無法突破25K,加班沒加班費、月會例會晨會永遠開不完的檢討會,所有關於工作的事務都讓她厭煩。 整日忙工作,還是單身,媽媽不時叨念她眼睛長在頭頂上,她實在厭惡和男人過於親近,汗臭、動作、太過靠近交談,全都不喜歡。但是,為了供養房子,還是得日復一日做討厭的事啊。這是將臨不惑的她,唯一想通的事。於是,她越來越討厭自己,念書時不敢違背老師,老闆說一不敢說二,回到家媽媽說不要吹太多冷氣,多吹一小時都覺得充滿罪惡。她討厭軟弱的自己。 她經常最後一個離開辦公室,畢竟是健身房的空調,只有冷氣很給力。無意中發現,下班後死水般腐臭的辦公室,八卦還旺盛活著,活得像是滋養死水的氧氣,有些加入傳話行列的同事因此感到精神抖擻。彷彿臉書動態,說說是非,不痛不癢,誰都想加入留言串。 故事從她本是櫃檯總機開始,不過是雞婆兼做業務讓有意辦卡的顧客成為會員,最後不但創下單店辦卡紀錄,連續幾個月業績高掛全省分店冠軍,像是灰姑娘碰上王子選妃,經理破例拔擢總機轉為行銷部正職員工。 「誰知道,是不是小三被包養?不然經理這麼挺她?績效獎金都發給她,哼。」 「欸,好像是這樣耶。嘖,看不出來,整天安安靜靜,沒想到一肚子鬼……」 在茶水間有時會聽到耳語接龍,她一靠近飲水機,大家又故意熱絡問她喝水啊?天氣熱要記得多補充水分喔。她點頭微笑,目送同事離開,從齒縫裡擠出:「妳才被包養咧,我就是鬼,咒妳全家死光光──」 她所有努力難道只是來自擁有姣好體態,人美嘴甜不是錯,錯在這本是教人錙銖必較雕琢身材的地方,她不老的容貌和曼妙身材,在這裡都是個屁,他人不屑一顧揮發在空中的屁。在這裡工作快五年,大部分同事都看她不順眼,她沒有朋友,真正的朋友。 只有Selena,晚她兩個月進行銷部,比她菜,但S是運動休閒管理本科,經理在學校兼課發掘的超新星,即便有菜味也顯得可愛清新。S第一次邀她中午一起去吃飯時,她按捺驚訝表情淡淡表示自己帶便當,請S和同事去覓食,想想又追加兩句,「公司附近有家自助餐很好吃,妳可以試試……」 Selena後來也開始帶便當,相鄰的座位,挪一下椅子端著便當就抵達彼此,一起交換蔥花蛋和滷豆皮,一起吐槽白目主管和機車同事。有點甜有點酸。她偷偷看著S臉頰的酒窩,有時她好恍惚,以為回到私立女中的年代。 偶爾,S也問她課程研發的問題,像是顧客群分布與特殊課程的相互關係,光是討論為什麼攀岩和身心靈的顧客不能整合,瑜珈也該學著打拳擊這類問題,模擬情境時,她們總會不自覺提高音調、爆笑連連,附近的同事像在捷運上打斷黏膩的情侶那樣,叩叩叩,敲敲OA隔板要她們小聲點。 「欸,妳還是和我保持距離比較好,別說我沒提醒妳,我在公司很黑喔。」她輕聲說。 S歪著頭,淘氣的皺眉問,「有多黑?」 「大概是整個人掉到碳粉匣裡,被印了一千張A4,這──麼──黑。」她故意拖長音顯示自己的處境。 「天哪,好黑喔。不如再叫十箱A4的紙,把我也丟進去印一千次好了。」S噠地彈了一下姆指和食指,一派輕鬆。 想起Selena,這些畫面,明明還是昨天發生的事,卻像翻開畢業紀念冊,想起那個一起在照片裡扮鬼臉的好同學,一眨眼已是陳年往事。有點年紀真的免不了喜歡翻舊帳,她的視線回到電腦螢幕,下意識又點了一次臉書首頁,或許是她朋友太少,每隔幾分鐘重整頁面,最新動態仍然是Jennifer轉貼的文章:「把美容小物當作擺設的一部分,女孩都該學會的收納技巧。」三百多人按讚,上百則留言,看來是J的粉絲頁有正反兩派熱烈對戰。 Alice: J想婚了嗎? Jennifer回覆:哪是啊啊啊啊!!!!!又沒人要,等著妳介紹科技新貴給我喔。 Wang Ms:明天該不會Po出婚紗照了?直接去微整形不就好棒棒,用什麼美容小物啦ㄎㄎ…… Jennifer回覆:樓上GGYY啥毀?(翻白眼) Vivi回覆:珍妮佛本來就好棒棒,水水們甲飽太閒靠么啥小 (白眼翻到背上) Jennifer不是現實中的朋友,是同事Vivi的大學同學。有一次J在Vivi那留言,央求Vivi介紹猛男教練或單身客戶,最好是型男,剛好還多金,完美之至,J毫不掩飾熟女拉警報,要嫁也要嫁個高富帥。 她瞥向窗外,天空被染成橘紅,通常白天越是晴朗,晚霞越是美麗,凝視落日的人也越感到惆悵。不甘願不認輸,誰都違抗不了自然運行吧。像是前幾天J上傳了出席時尚趴的照片,J在苦撐整天的彩妝上補粉,一補再補,怎麼都掩不住眼窩暗影,以及深V禮服下無限往外擴張的八字奶。 啪,噠,啪,噠,窗外那個少年還朝著牆奮力擊拍,網球彷彿溜溜球,球拍和球連成一線,他像是精密計算好球從牆上彈回球拍的時間,左右迅速移動步伐,中庭花園成為他未來的紅土球場。不知怎麼,年輕就是讓人感覺所有努力都有美好回報,靠近中年,彷彿踩著遍地黃葉,怎麼賣力使勁,多的是沉沒在時間的無效成本。 她現在什麼都不想做,唯一發達的只有手指,忘記帶手機時,覺得心裡像被挖掉了一塊什麼。她沒什麼朋友,Selena這兩年開始談戀愛後,鮮少理她。她的朋友都在臉書上,應該說是Eliza的朋友,讓她感覺自己並不寂寞。 公司同事不知道E的存在,她有兩個臉書帳號,真實的她,虛擬的E。她的臉書有如白紙,所有「關於我」的資訊都是空白,毫無動態,只為敷衍同事而生,Eliza比她還有溫度,比她還要真實的存在這世界,她經常這麼想。 想到自己以前熱衷買健身課程上課,通訊錄裡也有很多朋友,雖然是為了開發新客戶,或許買賣關係結束,並不能稱為真正的朋友。她只對朋友說真心話,但不是人人都能理解她的真。 譬如提醒Selena小心業務Wang那張嘴,Wang同時也是幾個名媛客戶的小狼狗,整天在女人堆裡搖尾轉圈,她和S咬耳朵:「Wang說的話,每個女人都喜歡,都覺得自己是他的真命天女,妳該不會和那些女人一樣傻吧?」 S有時不愛聽真話,心情好一笑置之,心情差便已讀不回冷處理。她不知道自己說錯什麼。碰到S,她的滔滔口才如同當掉的臉書畫面,她經常停格在過去的時間,S卻不知前往哪個社群展開新關係了。 接收不到彼此頻率,許久之後,她才發現,她們從摯友變成點頭之交。失去S的生活,她只剩下E這個假掰的臉書朋友。 偶爾她也會想起,那些來上有氧課程的貴婦們,她們曾是朋友。貴婦們臉上厚厚一層粉蓋不了斑駁紋路,鬆弛的大腿肌在張闔間浮浮盪盪,橘皮組織還會在每次深蹲後,若隱若現抖動著,她不知道這些女人到底還能挽回什麼? 她希望自己以後不要變成這樣的女人。但她顯然想得太多太遠,她不是貴婦,沒人愛,沒有豪宅,沒有未來,沒有一個真心的朋友。不管怎麼揮動拳擊手套,怎麼踩飛輪,這身軀鍛鍊過的優美線條,都模糊了,她的心,又該拿什麼去操練呢? 一切都會回到原點。體重體脂肪,曾經美好的數字像落日,不注意的時候便消失無蹤,明天又得重新鍛鍊。日復一日,她沉溺在美的循環,又跳出醜的報復。在健身房上班,會覺得人實在不值得一瘦再瘦,花費大量時間和金錢,肥胖卻總在鬆懈時,瞬間反撲。 她甚至覺得運動是詭計,將人變成沒有情感的人,不斷將體液逼出皮膚表層,大量脫水後,她只會臉色蒼白的喘氣,像沒有情感的動物。她想起爸爸還沒過世前最愛的老波比,波比走的時候十八歲了,每日盡力跑跳翻滾握手搖尾,只為肉乾,不給獎賞,波比看都不看人一眼。 她努力上完這些課程,還不如波比,她還是輸了,體脂肪又回到高點。很快的,她便放棄在健身房折磨自己了。 ※ ※ ※ 後記 翻開內裡,還能看見什麼(節錄) 那麼,就從書名展開吧。 為何叫「看人臉色」?本來只是其中一篇,但總編輯一眼瞬間認為作為書名再合適不過。我立即腹黑的在心中畫叉,天哪,真是糟糕的書名,用這書名肯定一路不順到底。關於這個,個人有點小迷信,我相信第六感。 接下來,果然電腦猛當,修稿修三次還想無止盡修下去,成書這半年小病不斷,最後還找不到人寫序或有空寫序。十足讓我反省自己的確是個難相處的人,只是一直躲在虛構的平行世界,不清楚這毛病究竟有多麼嚴重。 一念三千後,書名,不過是自家小孩渾號,好生好養最為重要,接著,來看看這孩子的筋肉骨架是否強健,看看,翻開內裡,還能看見什麼……像是撕掉小說家本人的標籤,直探海馬迴。 一直以來,非常熱愛閱讀作家自敘「小說是怎麼生成」、「如何鍛鍊成小說家」、「小說家的日常生活」這類隨筆,我想試著整理七篇小說的取材筆記,做為一個寫作者與讀者說些悄悄話,或是搏感情的私密告解。 ※ ※ ※ 後記 小說,你我他的寫生之道──凌明玉專訪 陳栢青(節錄) Q:你身為作家出道甚早,我覺得不簡單的是,你不只站在創作的第一線上,維持穩定的創作量,也一直站在時代的最前沿,有在update,《看人臉色》中撩人眼目是科技生活前沿,臉書、line、聊天室輪番登場,熱播新聞、或正當「潮」的健身、直銷都入文,能捕捉流行之浮光掠影,也能走進城市生活最裡層,請問你怎麼收集素材?對你而言,生活和寫作的關係是什麼呢?當前輩作家說「城市無故事」、「城市無傳奇」,你如何解讀這些話並做出回應? A:不只身為創作者要update,人活著,絕不能失格對吧XD。說真的,不寫作的時候,我超愛追劇和看DVD,每天平均看一小時新聞,每週看三四部電影,還有日劇韓劇大陸劇和BBC,前陣子還同時追五部劇。不看螢幕時都在看小說,通常喜歡一位作家就會將他全部著作找來看完。腦子很擁擠,可能塞進很多垃圾,也恰好過濾了一些能用的細節,我常說,我的小說人物有個衣帽間,不見得有用,需要穿戴得人模人樣,推出來總能上得了檯面吧(笑)。 生活與寫作,可能是我並未將兩者劃分得很清楚,如果不認真生活,可能就是駱以軍所說的經驗匱乏者,認真指的是,深入理解生活在每個人(包括我)身上如何發酵,文化或哲學什麼都可以,如何讓一個人的行為產生變異,這是我很感興趣的觀察。 談到「城市無故事」、「城市無傳奇」,讓我想到《我是傳奇》和《浩劫重生》這兩部電影,一個人獨活,在廢墟和孤島行走,孤寂的身影如何緊緊扣住觀眾的眼睛,期待他翻轉命運。一個作家的天賦,不就是在尋常事物中指認不尋常之處,試圖說出動人的故事。But,人生有時很乏味,連尋常事物也坦率的尋常,真的寫不出來,我覺得也沒關係。這種無奈的時候,我就會看看《新世紀福爾摩斯》,雖然華生的部落格仍然大受歡迎,夏洛克的部落格只會寫一百二十種菸草種類,他們試圖在這個世紀活出自己的姿態,總是讓我非常感動。 Q:臉書族、啃老族、減肥族、單親族……你在《看人臉色》中嘗試以「族」為各篇小說定義,譜成一篇篇人類學,為人物寫生/身,其實精準臨摹出現代城市生活光怪陸離切面,是為現代生活素描了。這一系列背後以「群」、「族」為名的概念是有計畫的書寫嗎?為什麼以「族」的概念為發想? A:《看人臉色》剛開始只有兩篇成型,〈對窗〉和〈漂流城市〉,後來的確慢慢衍生為有計畫的書寫,因這個主題,我寫了企畫案並以「非我族類」為名申請國藝會文學創作補助。這兩年,陸續完成五篇短篇,於是有了這本小說集。同時為了碩士班畢業創作,還有一本十五萬字的長篇,有時真不清楚是我寫了小說,抑或是小說在寫我,既虛構又真實,但這些如假包換都是生活的痕跡。 這本小說中的族或群,簡而言之,只是傳媒定義的稱謂。人的質地有多面向,擁有相同文化背景的人群,雖說行動、作息,乃至慣用語言相似,但不論臉書族、啃老族、減肥族、單親族……絕不可能概括而論。族群是藉由他者的比較而產生。我在這本小說中所作的嘗試,即是在族群與他者的縫隙中,發現相同的文化脈絡,譬如族或群,以及他者,這三大區塊共通之處在於只要是人,就有不可抹滅的家族羈絆,最原始的情感渴望,需要愛與被愛。 所以小說中的ABCDE,面容雖相異,或許也正是你我他的寫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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