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蜂能不能拿回路權?
很久以前,教師甄試前都要模擬試教時可能有的突發狀況。比如突然有風把教具吹落,要怎麼化解這幾秒的尷尬場面?那個時候的標準說詞是「風好調皮」或是「風也想跟我們一起上課」。
中低年級的孩子大部分較有想像力,會覺得有趣;如果面對高年級生,學生要不覺得老師很幽默,要不就是暗地想著老師您還好嗎(大部分),老師心裡大概也覺得講起來很「矮油」,不自在吧!
這套擬人的說詞,同樣也適用於「上課中,當蜜蜂飛進教室」要怎麼辦。「蜜蜂牠迷路了,我們安靜下來,讓牠可以找到路出去。」以前誤解教高年級就等同很有能力的我,怎麼可能直述這套「官方說法」?只在意進度會被這不速之客打亂,要趕快安定學生唯恐天下不亂的情緒。
這幾年來,因為接觸動物保護議題,慢慢地不是為了掩飾教學活動的空窗,而是真心設想「建築物障蔽了蜜蜂的飛行路徑,在充滿人類的境域,牠們有沒有(能不能拿回)飛行權(路權)」?這突如其來卻又發自內心的擔憂,是以前的自己一定覺得矯情的話語。
人類常憑著自身對昆蟲的好惡,輕易地定奪牠們的生死。在蜜蜂的視野裡,誤闖教室引起一陣騷動氛圍,或許,牠們才是真正恐懼的一方。
透過同理心引導,小朋友逐漸習慣教室是開放的空間,本來就會有不同的生物進來,能學習安靜下來,讓蜜蜂緩緩飛出門窗。這也包括不要任意在地板丟垃圾(特別是蠟筆碎屑或橡皮擦屑),因為校園裡的麻雀難免會飛進教室,試圖啄食掉在地板的食物殘渣。有次看到一隻麻雀飛往班上一名衛生習慣不好的孩子座位,吞了兩粒不知道是什麼的白色小丸,牠事後還好嗎?我不知道。
讓世界長成他們想要的樣子
回想在國小高年級以前,家裡養了各式各樣的小動物,除了在那個年代必備的蠶寶寶,還有小白鼠、雞、鳥、自己進門來的流浪狗。當時我並不具完善的觀念,誤以為有吃有住就是好,有時還加上某種程度的放任(自生自滅),動物是玩伴、是物品,不是生命。之後隨著課業加重,生活中除了狗,與大部分動物已經斷了連結。
國中生物老師喜歡研究鳥類,常常出每周三收看公視鳥類節目的加分作業。那時只覺很不真實,都市裡已經看不到五色鳥,怎麼可能對螢幕中形象扁平的鳥類產生辨識興趣?
對抽象的符號學問很熟悉,說得一口好知識,但對具體的動物環境卻很陌生,因為建築鏟去了綠地、遮蔽了自然。原本肉眼可見的具體事物,反而得用想像去建構,這是我當時無法喜歡生物這科目的原因:牠們沒有真正進到我的生命來。也許,對多數人而言也是如此。這不是教育的錯,畢竟,在開發至上的觀念下,活躍鮮明的多樣生物已離我們愈來愈遠。
日前,生活輔導團老師到校與學年老師一起備課,輔導員建議喜歡帶孩子去動物園的老師們,不妨從校園動物開始認識起;也告訴老師們可以利用種小白菜吸引紋白蝶的自然法則,來觀察昆蟲。以前備課我常精神渙散,但是那一次,該輔導員的建言讓我眼睛整個亮了起來,因為以往從動保講座中學習到的動物權與福利觀念,正是如此。
上周四,一年級孩子們在學校農園附近,撿到一隻被學長踩斷翅膀的樺斑蝶。學生擔心不能飛行的牠會被踩扁,用紙張將牠小心翼翼移至教室陽台花圃,先是幫牠鋪了一張花床,又怕嬌弱的牠被風吹走,用枯葉跟小樹枝替牠做了頂擋風的小帳篷。然而,蝴蝶左右翅膀重心不一,已無法飛翔,加上陽台鄰近操場,人來人往,不利蝴蝶休息,放學前大家決定還是把牠送回農園附近的花叢,至少牠可以爬行覓食。
美國生物學家威爾森認為,人類在恐懼之餘,對動物其實可能也存有所謂的「親生命性」。孩子真的會發展出很多親生命性的關懷行為,希望我們好好呵護他們這份愛物的心意,讓這世界長成他們長大後想要變成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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