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上小學,女兒的焦慮特別強
為了怕「選擇性緘默症」的女兒害怕學校而拒學,我與妻每日小心翼翼,陪女兒上學。
社交焦慮的孩子光是來到國小校門口便緊張兮兮,看著眾多同學隨著紅綠燈的轉換如海浪湧來,一波波在校門魚貫而入,而我們一家人站定,還沒入校門去。
「因為疫情的關係,家長也必須登記喔。」校門警衛仔細說起,帶著兩個孩子的我們,只好由妻陪女兒走去班級,我則帶著兒子在校門口等待。妻填好資料,換上志工背心,方才牽著女兒入門去,一步步陪女兒走到教室的後門,看著女兒走入教室坐定,妻才能揮手道別。
帶著「選緘」的孩子一步步都無比小心,特別是在外活動時,有時她焦慮哭起,便有長輩過來說:「小孩不能哭,羞羞臉!」還好我已知該如何面對這一切,趕緊大步向前,溫柔請長輩到一邊去,開始解釋女兒是特殊兒。選緘罕見,我解釋半天也沒人懂,但我發現沒關係,只要我這個爸爸展現出「溫柔的嘮叨」,那些來指責的人們就會不耐煩而離去。
特殊兒家長的第一課就是不能自責,孩子天生若是如此,我們好好陪她走過這段路。
幼兒園時送孩子們上學,女兒總在門口說:「你要很快來接我,比火車還快。」兒子搶著說:「比火箭還快。」「比高鐵還快。」女兒慢慢適應了幼兒園,經過早療也有許多改變,終於在幼兒園老師耳際輕輕開口回應,但初上小學環境變化,女兒的焦慮特別強,在課堂上不斷眨著眼睛,手指甲都快要剝爛了。
三個月後,「掰掰距離」愈拉愈長
適應期漫長,看不見女兒在校的模樣,我與妻都十分擔憂,下課後女兒沒有去安親班,我們陪著寫作業,不斷想方設法減輕壓力,希望讓女兒喜歡學校。
因為疫情的影響,國小中廊放一個大螢幕,螢幕上一個個人頭上都有著體溫數字,妻想到入校門前的一招:「猜一猜,妳今天幾度?」
我和兒子猜起女兒的體溫。「36.3啦!」我說。兒子則篤定說起:「一定是36.6。」不知道會是幾度,女兒站在螢幕前看著自己的體溫,不管猜對猜錯,她因為這個小小的猜謎活動而開心一點點。
終於,歷經求學三個月後,帶女兒入校門的「掰掰距離」愈拉愈長,最新的進度是在體溫大螢幕前說「掰」,剩下的二十公尺女兒可以緩步前進。至此,離校門口還有二十公尺的距離,至於在學校說話,還是天方夜譚。
選緘的孩子就是如此,不管如何努力都看似成效緩慢,但至少緩緩進步中。
上周一早,老師趁著女兒去上輔導課時,對同學宣布說:「她不是不會說話,只是還無法說話。」選緘是一種不易解釋的焦慮狀態,不能期待年紀這麼小的孩子都能理解,只期盼同學能明白每個人的特別處,能包容差別就行了。
不過,上星期五,老師用LINE傳來照片,原來是班級活動「吹泡泡」,吹泡泡沒什麼特別,只是女兒吹泡泡時,一旁有兩個孩子陪著她一起。老師傳訊息說,那是她最近才有的陪伴,座位後方有個女同學很成熟,總是指引著她,儘管女兒從未與她說話。
我想,或許這就是「朋友」。
「不說話也能當朋友嗎?」我問紅著眼眶的妻,內心也不免鼻酸。
我想女兒會喜歡上學的,回想起自己的人生歷程,女兒正在體驗我與妻人生中從未體驗過的──那便是在年紀還這麼小的時候,就有著來自許多朋友的包容與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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