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前首相鳩山由紀夫訪韓時,在紀念南韓抗日人士的紀念碑前獻花,他脫鞋、跪地,雙手合十地磕頭,為日本對韓國的殖民統治致上最深的歉意。鳩山說:「身為日本前首相、身為日本人、或身為一個人,我來到這裡」。
「身為一個人。」這句話讓人震動。
我想到一九七○年西德總理布蘭德的華沙之跪,布蘭登在波蘭華沙猶太區起義紀念碑前獻花時,他說「突然感到,僅僅獻上一個花圈是絕對不夠的」,便代表德國向在納粹德國侵略波蘭期間,被納粹迫害的死難者致上最深的歉意。
布蘭德的華沙之跪,被視為德國走出二戰陰影、獲得被侵略國與世人寬恕的重要里程碑,布蘭德並因此獲得了諾貝爾和平獎的殊榮。
布蘭德在下跪的那一刻,應該沒有想到他這一跪帶來的歷史性影響,他的「突然感到」,所據的情感和鳩山由紀夫一樣,那是「身為一個人」所擁有的情感與不捨,這個「人的不捨」,超越了西德人或日本人的分野,也超越了西德總理和日本前首相的頭銜。也因此,彌平了侵略國與被侵略國的界限,讓侵略國獲得原諒,得以融入國際社會。
因為以「身為一個人」為出發點時,人們讀到得年僅十五歲的猶太小女孩安妮在被納粹迫害時寫的《安妮的日記》,會為安妮悲傷,感嘆戰爭的殘酷。同樣的,許多人在看了反戰不遺餘力的日本動畫宗師宮崎駿的著名動畫《螢火蟲之墓》,看到四歲節子與十四歲的清太,在被戰火奪去雙親後,飄零流浪,最後飢病而亡,會流下同情之淚,並不會因為日本是侵略的發動國而抹去心中的不忍。
那正是「身為一個人」所與生俱來的情感。
看過那些戰爭下被屠殺迫害、親人喪亡、幼童流離的悲淒故事,只會更加警醒:戰爭的殘酷並不只傷害被侵略國的人,就算侵略國的人民,也一樣飽受戰火荼毒。
而這也是歐洲紀念二戰結束、大陸地區中國人紀念抗戰勝利、廣島與長崎民眾紀念原爆七十周年的意義。
那些悲慘的戰爭故事,每一個都是對當世人的警醒,只要人們持續擁有這樣的警省,我們就不會被野心者的妄圖所迷惑,不管世界再怎麼紛紛擾擾,我們可以安心,人類的世界不必回到第二次界大戰時那毀滅性的災厄。
但說來感慨,今年是二戰結束七十周年、對日抗戰勝利七十周年,全世界不管是被侵略國或侵略國,無不嚴肅、盛大的紀念回顧這個人類近代最殘酷的戰爭。但二戰的當事者—台灣,我們的社會似乎平而淡之的,把這個歷史大事當成一縷事不關己的煙霧,不聲不響的任它輕輕飄過。
是因為我們把現在擁有的和平看得太理所當然?還是因為我們自信我們的社會夠成熟,所以不需要這些歷史的警醒?
我不知道,但當我看著這些戰爭故事,就會想起也在戰爭中陣亡的父親。我只知道,對他們那一代來說,和平並沒有那麼理所當然。也因此,這現在看起來那麼理所當然的和平,我們真的要好好愛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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