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個星期一,波瓊-林區(Tao Porchon-Lynch)在紐約州哈特斯戴爾教瑜伽課,在這九十分鐘的課程中,十來個固定上課的學生跟著她練習瑜伽和冥想。 她用溫柔舒緩的聲音說出各種動作名稱─大樹式、舞蹈式,同時糾正學生的動作。但親自示範坐姿伸展時,她的右側無法做到精準的位置。她一面戴回掉下來的夾式大耳環,一面說:「因為我這邊換了人工髖關節。」
其實,那是她「最後」換髖關節的那一邊,她總共做了三次的關節置換手術。波瓊-林區年近百歲,卻是充滿活力的模範人物。
她穿著新潮,開車極具自信。下課後,她直接穿著閃亮繽紛的瑜伽褲,蹬著露趾高跟鞋,匆匆跳上新買的二人座迷你都會車。她踩了幾下油門,加速駛離了停車場,趕去上一堂私人課。這堂課結束後,她又匆匆跑到一間舞蹈教室─這一次她成了練習華爾滋的學生。沒錯,她不僅是瑜伽老師,還是一名社交舞高手。
為波瓊-林區撰寫自傳的甘迺迪坦言,她比波瓊-林區小五十歲,卻沒有體力應付波瓊-林區這樣的日常行程。
受訪的前一晚,波瓊-林區才從加州回來,她到那�奡隧AP旗下的運動服飾品牌Athleta站臺,也替該品牌拍了宣傳照片。
相較於其他運動,瑜伽也許靠著社交媒體獲得最多的公關好處。男男女女做出抵抗地心引力的優雅動作─網友經常在臉書和Instagram的視覺世界中分享這種有趣照片。
有一小群專業瑜伽老師因而竄起,成了名流紅人,四處巡迴教學,在度假村和研討會露臉,用花俏字體在網路張貼鼓舞人心的格言佳句,分享倒立或雙腿高舉過頭時領悟到心靈平靜的照片。
在這一群人中,波瓊-林區是非常罕見的年邁明星,如同知名時尚老奶奶愛普菲爾(Iris Apfel)及美國老牌女演員懷特(Betty White),具有異乎尋常的行銷潛力。
在二○一七年一月,波瓊-林區替Athleta拍攝服裝型錄,並成為品牌主打活動「女力」的代言人。總裁格林說,波瓊-林區非常切合他們的宗旨:致力打破年輕與健康的刻板定義。
波瓊-林區生於一九一八年,母親不幸難產而死,在印度朋迪榭里扶養她長大的叔叔是鐵路大亨,經常帶著她到亞洲各地旅行。
八歲時,她有一次走到海邊,撞見幾個男童用身體做出奇怪的動作。她說,她以為是什麼遊戲,便跑去問嬸嬸他們會不會讓她加入。嬸嬸告訴她,那不是遊戲,那是瑜伽,女孩子不做,因為那不淑女。於是,她開始學瑜伽。
聽波瓊-林區講述那些遙遠的故事,你會覺得她很像變形龍,從印度、英國到好萊塢,不管在哪�堻ㄞ鉧A應。而且,她娓娓道來,連日期都記得一清二楚,思路像年輕人那樣清晰,因此她的回憶錄中穿插著無數確切的佐證。
她說,十二歲時,有一天回家發現一個「矮小的男人坐在地上」,看到訪客一一對他鞠躬致意。不久,叔叔叫她收拾行李,一家人便啟程與甘地到各地遊行了幾周。
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納粹懷疑他們一家藏匿英法流亡人士,他們於是逃離印度,在倫敦落腳。
她在夜總會擔任舞者時,巧遇英國演員兼劇作家寇威爾(Noël Coward)。
波瓊-林區坐在瑜伽教室的長凳上說,她當時英語講得不好,寇威爾便教她說:「我放肆地推測你放肆的推測恰好不當,你拐彎抹角的風涼話太過討厭,因此無法贏得讚賞。」她逐字重複這段話,然後說:那是一九四○年的事。
後來,她加入舞團,到歐洲巡迴勞軍,這一跳,跳到了好萊塢,成了米高梅公司的基本演員。在這段期間,她教女演員瑜伽,有機會返回印度時,就跟著瑜伽大師艾揚格(B.K.S. Iyengar)及喬伊斯(Pattabhi Jois)等人練習。
一九六三年,她到紐約旅行,經由他人介紹,認識了保險業務員比爾•林區。在一九六三年,兩人結婚,最後在哈特斯戴爾定居。他們膝下無子,但同樣熱愛品酒,積極參與公民活動(夫妻倆合力成立了美國葡萄酒協會,直至今日,波瓊-林區仍舊不喝水,只喝兩種飲料:茶和葡萄酒)。
一九八二年,林區先生不幸車禍喪生。喪偶後,波瓊-林區重拾瑜伽。這數十年來,她固定一周在哈特斯戴爾上三堂課,到附近小鎮的猶太中心教兩堂課。
六十一歲的蘇珊是律師,從一九九九年開始跟著波瓊-林區練習瑜伽。她說,波瓊-林區可以在人的身上看到他們自己看不到的特質,學生都非常愛她,她有一大票願意為她做任何事的學生。
由於幾個熱心學生的巧思,波瓊-林區的事業果真起飛了。首先是道格拉斯女士,這位退休教師幾乎像專員一樣跟在波瓊-林區身邊。道格拉斯向金氏世界紀錄提出申請,波瓊-林區在二○一二年成了「年齡最大的瑜伽教師」。
大約在同一時間,另一個學生派恩請攝影師史徒曼在紐約中央公園替波瓊-林區拍照。史徒曼的作品以瑜伽練習者居多,包括囚犯和受傷老兵等難以想像的瑜伽練習者。
結果,波瓊-林區那天穿著一襲火紅的佛朗明哥舞衣,踩著高跟鞋翩然現身。史徒曼問她為何要穿高跟鞋到公園,她說高跟鞋會提高她的自信。史徒曼最後還得抱著她通過泥濘的公園。
史徒曼將照片貼在個人臉書,照片在網路上爆紅,四年後仍有人繼續轉寄分享。現在史徒曼一年替波瓊-林區拍照兩次,派恩則替波瓊-林區經營臉書和其他網站。
但看著波瓊-林區生氣十足的臉龐皺紋,以及她神采奕奕的平靜眼神,你會清楚明白一件事:成為名人,不只是在網路上操作形象,練習才是最重要的。
經常到各地工作坊巡迴教學的瑜伽老師卡姆指出,瑜伽名人圈競爭激烈,就像搖滾明星一樣,十萬人之中只有一個人能紅。她認為大眾非常渴望一個不年輕、不窈窕也不是金髮美女的敬仰對象,因為那種形象離現實實在太遠了。於是,一個截然相反的人出現了,那個人就是波瓊-林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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