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耿從睡夢中驚醒,她看見── 睜著紅眼、露出尖牙的孟伽騎在她胸脯上。 拉姆•塞沃克懂得法律,法律並未判定他有罪─孟伽的死並不能依法律上的某一條條款定他的罪,全印度的刑法中也找不出相同的案例,所以那些想讓他懺悔的人根本就大錯特錯。 「不要緊的,挑水的不替我挑水,那就算了,我可以自己挑,自己的事親手來做有什麼好丟臉的?理髮師不幫我理髮,又有什麼關係?理髮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嗎?要是討厭頭髮長,只要一個安那就可以買幾把剃刀,自己剃就是了。鬍子?鬍子還可以增加美觀呢!鬍子是男人的一種裝飾,可以增添一個人的光采。洗衣的人不再替我們家洗衣服,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只要花幾個銅板,哪裡都能買到肥皂,一塊肥皂就可以把幾十件衣服洗得像白鶴的羽毛那般白淨,洗衣的人會洗得這麼乾淨嗎?他們拿衣服在石頭上捶打,把衣服都弄破了;他們還把你的衣服租給別人穿;他們用火來烤衣服,在洗衣板上搓衣服,把衣服搞得都不像樣了,一件上衣穿不了兩、三年。要不,爺爺為什麼五年中要做兩件上衣和兩件襯衣?」拉姆•塞沃克和妻子整天這麼安慰自己。可是一到傍晚,他們的自我安慰就沒什麼作用了…… 一種恐懼感籠罩住他們的內心,隨著夜愈來愈深,恐懼也愈來愈厲害。外邊的大門敞在那裡忘了關,可是誰也沒有膽量去把它關上。最後,納耿手提著燈,拉姆•塞沃克拿著斧頭,拉姆•古拉默拿著鍘刀,三人躡手躡腳地來到大門口。拉姆•塞沃克十分用力地鼓起勇氣,壯起膽想走出門外,他全身顫抖,卻大聲對納耿說:「有什麼好怕的?難道她還躺在這裡不成?」但他那貼心的妻子硬把他拉進來,生氣地說:「你這樣孩子氣可不好!」三人關了門,得勝而回,走到廚房裡開始做飯。 孟伽時常出現在他們的眼前,好像她就坐在黑暗的角落裡,還是那一副骨瘦如柴的樣子,披頭散髮,瘋瘋癲癲,睜著可怕的雙眼……總而言之,孟伽的模樣從頭到腳都是清清楚楚的─他們就連看到自己的影子,也怕是孟伽的影子。 廚房裡有幾口裝糧食的大缸子,還有幾件破衣服扔在缸子旁邊。一天,有一隻老鼠餓極了,為了找從缸子裡掉出來的糧食而爬到了破衣服裡邊,發出了一點聲音,於是─破衣服的布條變成了孟伽的一條細腿。納耿看了大吃一驚,她大叫一聲,拉姆•塞沃克上氣不接下氣地衝向門口,拉姆•古拉默跑去抱住了他的腿。老鼠從破衣服裡鑽出來逃走了,看見是老鼠,三個人才定了定神。於是拉姆•塞沃克勉強鼓起勇氣走到缸子旁邊,納耿制止他說:「算了吧你,我可看到你的膽量有多大了。」 心愛的妻子對自己這樣蔑視,讓拉姆•塞沃克非常生氣。「難道妳以為我害怕了?有什麼好害怕的?孟伽不是死了嗎?難道她還待在這裡?剛才我不是到外邊去了?妳一直不讓我去,我根本就沒理會。」 拉姆•塞沃克的說法堵得納耿無話可說,適才他走到門外去,或者說試著走出門去,其實已經相當不簡單了,這已經證明他有勇氣,誰還能說他膽小呢?這不過是納耿的固執罷了。 飯後,拉姆•塞沃克一家三口一起走進臥室,可是孟伽還是跟著他們,他們拚命說話來轉移注意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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