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神奇,來到《龍戰在野》如今龍鷹化身的醜神醫王庭經儼然《課長島耕作》,需得不斷地與各種女子上上下下應付周旋,上至武曌(好在黃易沒有安排邪帝與女帝也在床上大幹三千回合,真是天可憐見)、韋妃、奚族王后,到佛門清修美女劍客寧采霜、道觀風流女閩玄清,乃至較底層的宮娥小敏,以及讓龍鷹陷入危機堪稱是【盛唐三部曲】史上第二色女(第一號大概就是太平公主吧)的李裹兒(卷末龍鷹和李裹兒在玩的幾乎跟醫生我生病了你幫我隨興看看認真摸摸的AV梗沒有兩樣),完全忙得不可開交,而且別忘了龍鷹也才對武林絕頂仙子端木菱胡作非為過,還有啊一直鎖定玉女宗魔性女子柔夫人的符太,也熱熱火火地找法明與其徒三真妙子展開床上實戰教學,於是《龍戰在野》卷猶如不管純真青春或端莊聖潔或淫亂究極什麼的總之就是女色大補帖啊── 黃易大概是武俠裡破天荒第一人那麼熱中於把媚術當作戰力配備一樣使用、將女色視為戰場讓男性角色愉愉悅悅進出其中的武俠人了。這也成為他從玄學、神祕學轉換而來的獨特標記,簡直色情學。
根本上來說,這當然是黃易身為男性書寫者的自我福利(同時旁及其他男性讀者),性幻想無盡無盡地噴發,要怎麼大搞特搞要怎麼讓女孩們大賣特賣驚心動魄的肉體媚力都可以隨便他擺弄,於是我們還可以讀到體內有素來情色大爆炸的魔種的龍鷹居然還要三推四卻,嚴拒送上門來的裸香色體,顯然頗有豔遇又多又滿因此還得要節制控制一下的意思,真是讓許多男性自自願願地把自身投射其中,獲得最大虛構值的狂熱滿足。
而符太是這麼說的:「……男女之道博大精深,妙處無窮,是生命、光明與幸福的象徵,如燃燒的火焰,天地之交媾,陰陽作用。妙子師父稱『媚術』為『女德』,便可知與『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如出一轍。」易言之,也大可以是「色者見色,情者見情」吧,黃易在小說裡安排的女性角色,幾乎每一個都情色(或至少是從色情之路走過來的如武則天),就算是佛門高人也沒有例外,於是淫亂者(把色情當作純技藝如玉女宗人)有情,情感充沛者則亦不免有極端心蕩神色的時候──
色情在此宛如一把撬開生命、宇宙奧秘的鑰匙。黃易以媚術和魔種搭配試著朝武俠禁忌地帶走去,試著挖掘出類似丹尼斯.勒翰/Dennis Lehane《夜行人生》裡一段動人的情迷描述「在艾瑪灰白的眼珠和蒼白的皮膚後面,有個什麼蜷縮著禁錮在牢籠裡。不是那種被關在裡面的禁錮,而是不准任何人進來的禁錮。當他進入她,而且兩人盡量持續到做不動為止時,那個牢籠就打開了。在那些時刻,她睜開眼搜尋著,他看得她裡面的靈魂……/然而,一旦他退出來,她的呼吸也減緩到正常,他就會看到那些東西像潮水般退去。」般的尋覓探索效果。
另外我亦不免要想到自己很喜歡的一段米榭.韋勒貝克/Michel Houellebecq在《情色度假村》寫下的話語:「這就是妳讓我覺得驚訝的地方:妳喜歡帶給別人快樂。把自己的肉體當成一個令人舒服的物品,不求回報地給別人歡娛,這就是西方人再也做不到的。他們已完全不知道給予,他們雖然拚命嘗試,但是已經無法覺得性是一個自然的感覺。他們不只以自己的肉體為恥,覺得和色情片裡的標準差太多,也因為同樣的原因,他們無法被別人的肉體吸引。做愛時,人不可能不做某些程度的放任,不可能不接受暫時的、某種方式的依賴和示弱。感情的興奮和性的縈繞來自於同一個根源,兩者都是部分地忘卻自我;而在這個層面,或多或少會讓自己迷失。……」
黃易或許就是透過這些被大時代凌駕驅動的女性人物與色情的關係試著去看到武俠(人性)更裡面的靈魂,試著部分地忘卻自我同時又讓自己不得不迷失,以喚醒人對身體所具有的軟弱與相互溫暖的真實感覺。
對了,這裡我額外又想到,黃易筆下的人物大概也可以如NBA般建立戰力指數排行榜一樣,瞅瞅這會兒到底誰是榜首(就像古龍傳唱武林由百曉生訂下的兵器譜),能夠以武力稱霸群倫?而同樣的,也絕對要弄個色情指數排行榜來看一看誰的情色戰力更高──只不知曉有誰願意花這個工夫去整理研判究竟是神聖如端木菱抑或者邪性似玉女宗傳人們的色情指數更絕對更狂野呢?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