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3月25日 星期一

【文學台灣: 屏東篇5】郭漢辰/歲月與記憶的光影──記屏東勝利眷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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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3/26 第4416期
 
精彩內容
 
心情札記 【記憶藏寶圖】吳若權/一杯咖啡的時間, 你願意留給誰?
黃基銓/青春媚眼風波
【青春名人堂】許子漢/台子蚵田
 
 
 
心情札記
 
【記憶藏寶圖】吳若權/一杯咖啡的時間, 你願意留給誰?
文/吳若權/聯合報

一個非常特別的女孩

咖啡,讓我有機會從不同的角度重新認識這個世界,也因此有機會結交到很難得的朋友。

第一次到溫哥華旅行的時候,巧遇一個非常特別的女孩。

她從香港來,在溫哥華工作時,認識一個身材挺拔高壯,長相俊帥的男友。交往幾個月,才發現對方其實是有婦之夫。

但她深深地陷落在這一段感情中,不可自拔。既不願意當第三者,卻又沒辦法斷然割捨。每次苦苦地期盼見面,但翻雲覆雨過後,都是以爭吵結束約會。

當時,我已經出版幾本書,主題有關兩性關係與人生勵志。她自謙是我的書迷,要把握每一次在溫哥華跟我見面的機會。每次約在咖啡店喝咖啡的時候,她像是在搶免費心理諮詢時間似的,將她所有的人生故事對我傾吐。可惜,我在溫哥華停留的時間不長,總共只能給她五次咖啡的時間。

回到台灣之後,我們依然用電子郵件保持聯繫。她繼續對我傾訴感情的困擾,徵詢我的意見。而我多數的時候,也只是做一個稱職的傾聽者,並沒有給她太多具體建議。

半年之後,她終於和那個男人分手。有一天晚上,我接到她的電子郵件,說想要當面跟我聊天,她計畫從溫哥華飛到台北來跟我見面。

由於那段時間,公務與家務兩忙。我回信說,雖然很歡迎她來台灣,也很期待跟她碰面聊天,但希望她延期來台。因為那個月,我能擠出的餘暇時間不多,如果她一定要選那個時間啟程,長途跋涉飛這麼長的旅程,而我只能給她一杯咖啡的時間,她還願意來台灣嗎?

千言萬語都在那杯咖啡裡

個性敢愛敢恨的她,很果決地做了決定。她立刻買機票,從溫哥華飛來台北。而那次的見面時間,真的也只足夠讓我們喝一杯咖啡。

更微妙的是,那杯咖啡大多數的時間裡,都是我在聽她說話,而且有時候她也沒有說很多,多數段落間,她盡情地流淚,默默看著窗外。我們靜靜地喝完那杯咖啡,彷彿此時無聲勝有聲,千言萬語都在那杯咖啡裡。

那一次喝咖啡的經驗,對我來說非常獨特。我很難想像,有一個遠方的朋友,會為了跟我分享她的心情,千里迢迢飛十幾個鐘頭的航程,只為見一面、喝一杯咖啡 。

朋友之間的緣分,難以用具體指標衡量。有的很深,深刻到你願意為一段友誼,不惜付出任何代價。有的很淺,淺薄到彼此見面只有一杯咖啡的時間。

而我和她這一杯咖啡的緣分,究竟是深,還是淺?

直到現在,我也沒有確切的答案。

但那一杯咖啡的時光,卻是我生命當中最深刻的友誼體驗,讓我看清自己在友誼的付出上,並不是一個足夠慷慨的人。

一位相隔十萬八千里遠的朋友,風塵僕僕遠道而來,我竟然只給對方一杯咖啡的時間。哪怕當時的我真的忙到不可開交,困難到無法分身,但是只給對方一杯咖啡的時間,確實讓我至今仍深深愧疚。

尤其當她事後透過電子郵件對我說,很感謝我在百忙中給她一杯咖啡的時間,她覺得那是最奢侈的享受。

她的體貼與厚道,撫平我愧疚的情緒之餘,也讓我深思:吝嗇與慷慨的意義。一杯咖啡的時間,我的吝嗇,竟是她的慷慨。果然,友誼的陪伴,也是知足常樂。

一杯咖啡短短的時間,彼此陪伴的意義卻很深長。傾訴或聆聽,兩種角色在杯起杯落之間,是靈魂的交流,隨著咖啡點點滴滴流進了心底深處。

摘自遠流出版《療心咖啡館:吳若權陪你杯測人生風味》

黃基銓/青春媚眼風波
黃基銓/聯合報
「這壞習慣要改,不要一直眨眼睛。」這是過去長輩最常勸戒我的話,在「真相大白」前,小時候去外婆家拜年,總有熱心親戚提醒:「恁後生這習慣要改啦!安捏實在歹看。」那年代根本沒人知道,這是因為我有妥瑞氏症,再努力改掉、強迫自己練習睜眼,它依舊跟著我。

妥瑞氏症好發二歲至十五歲,抽搐是常見症狀,有的是動作,有的是聲語型,動作中最常見的就是快速短促不斷眨眼,而我就屬這款,約莫國小五年級開始發作。所幸,眨眼不太會影響別人,改不了爸媽也不強求。直到上了高中,男女合班開始和女同學有互動,才因這「習慣」發生一件讓我哭笑不得的事。

高一下學期,有位同學私下來問我:「你是不是對XXX有意思?」「什麼?我根本沒有這想法哇。」幾經追問,原來是坐在我左後方的女同學曾表示,我常常回頭對她眨眼睛。

這誤會可大了!女同學隔壁座位是我的麻吉,我上課不專心回頭和他比手畫腳講暗語,每每回頭就和她照面,加上不自主眨眼,就有了這美麗錯誤。當時尚不知是妥瑞氏造成,只好提醒自己不要回頭,同時更克制眨眼惡習。

大學畢業當兵半年後,因一次軍醫院檢查,我被告知是「妥瑞兒」,不用當兵,一切彷彿X檔案被破解。如今,這病症已廣為社會所知,但高中的媚眼風波,我無法和失聯的女同學解釋;說不定,她會和另一半及她的孩子說:「我高中時班上有個男生好討厭,上課一直回頭向我眨眼睛,想追我……」

【青春名人堂】許子漢/台子蚵田
許子漢/聯合報
台子是地名,在雲林的口湖鄉。雲林臨海四鄉,由南而北:麥□、台西、四湖、口湖,口湖位在最南,過北港溪,即為嘉義東石。口湖鄉有六個村子臨海,最南邊的湖口村、水井村,海岸線甚短,若此兩村不計,台子村就是口湖最南邊臨海的村子,有全鄉最長的海岸線,全長約五公里,布滿蚵田,全村幾乎都養蚵,台子村因此被稱為「蚵的故鄉」。

村子裡的小學叫台興國小,今年1月15日這天,秋野芒劇團一大早就從古坑的華山國小出發,從山到海,來到這裡,我們這個冬天外縣市演出的第三站。

這天是期末考,學校特地把小朋友都留下來,看秋野芒的演出。中間下課時小朋友出來玩耍,盡情地奔跑嬉鬧,看不出考試的緊張。如果細心一點,會發現這個學校男孩遠多於女孩,據說,是因為這裡養蚵!

演出完,我們沒有離開這個村子。隔天,我們體驗了「串蚵」。養蚵人用蚵殼讓海潮中漂流的蚵卵著床,為了讓受精卵可以有適當的空間成長,提高著床成功率,以及便於養殖採收,蚵殼在繩子上有特定的串接方法。示範解說的大姊介紹了三種形式的蚵棚,倒棚、立棚、浮棚,及各種蚵棚的串蚵方式。其實方法大同小異,適當的間距,確實的打結,重點是把蚵殼固定。

現在串蚵時,繩頭要固定在器具上,但傳統古法是用腳趾夾住繩串。劇團的好幾位志工覺得新鮮,也用古法來操作。但我知道,如果經年如此串蚵,趾縫之間必然破皮紅腫,然後長出厚繭。

串蚵結束,大姊帶我們參觀村子。走出學校後門,就是海。上堤,你看得到的海面都是蚵棚。走進村子,看洗蚵、分類、包裝。有位移工示範了剝蚵,他熟練地撬開蚵殼,挑出蚵肉。但大姊說,蚵殼鋒利,不小心就會割傷手。

來到一個蛤蜊廠,正在進行篩檢分類,機器轟然鳴響,不同大小的蛤蜊,在不同區段的篩孔中落下,也代表了不同的價錢。最後是生產烏魚子的地方,一片油亮溫黃,排滿整個場埕。蚵、蛤蜊、烏魚子,其實就是這個地方最重要的產物,這些產物養活整個村子。

兩年前,2017年1月19日,秋野芒第一次來到這個漁村,是大晴天,天雖然有點灰,但海是藍的,傍晚還有夕陽。還記得我在演出紀錄裡說,「這裡的居民和海一起生活,生死於斯,他們靠海生養,也被海圈限於此。」這天陰雨,海風酸冷,吹得後腦發疼。我把外套的帽兜戴起來,還加上一頂帽子,才稍可抵擋。更難想像頂著這樣的海風出海,或在冰寒的海水中工作,是何等辛苦?如果沒有人願意有一雙因為剝蚵、串蚵而刮磨流血的粗礪雙手,沒有人願意頂受勁寒的海風,浸泡在冰凍腥鹹的海水裡,這樣的漁村就無法存在,我們的市場和餐館將不再有蚵或者生蠔這種食物。如果有一天走進夜市,卻找不到蚵仔煎這道小吃聖品,你會不會覺得台灣少掉了什麼?

這些靠海的村子人口卻不斷外流,我們這天看到的工作者,已多為移工。

參訪結束,我們上車準備前往另一個國小,大姊把蚵殼、器具裝上三輪車,俐落地收拾,駕車離去。你一定不能相信,她本來是台北的百貨專櫃小姐,民國75年韋恩颱風來襲,這個村子潰堤,死了很多人,她卻嫁入此地,變成一位養蚵婦。婚姻的信守,三十三年的勞動,已讓她成為一位道地的,海的女兒。想是這些海之兒女的勞苦,才使風寒海凍之地,生產著最豐腴滋補的美食。

 
 
 
訊息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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