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1月26日 星期日

【童年記憶】秀子/韭菜花開時

家庭鮮活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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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家有本經 【童年記憶】秀子/韭菜花開時
【心情點滴】庭院深深/停字旗上撐把傘
【我見我思】李月治/告別式,兩樣情□

  家家有本經
【童年記憶】秀子/韭菜花開時
秀子(彰化市)/聯合報
韭菜花開時。圖/陳佳蕙
庭院一隅種植作為調料或點綴各種菜肴的翠綠韭菜,平時想炒蛋、吃麵及臘腸飯,就現割一些來加味拌料,散發的辛香氣吃起來特別美味。炎熱夏季裡,扁平的綠葉植株間抽出一根根纖秀挺拔的花苔,亦稱「韭菜花」。我不想摘取、貪食那清脆口感,想用時間等待尾端的三角形花苞綻開美麗的花朵,白色的六片花瓣像一潔白的花束,整片小花海更像散開的雪白煙火,美不勝收!

此情此景,總讓我憶起童年種韭菜的日子。五○年代,身為公務人員的阿爸,微薄薪俸要養活五個孩子實在捉襟見肘,有時會舉債度日,阿母就租田種韭菜貼補家用。那時才知道韭菜有不同品種,有花苔用韭,一年到頭都摘花苔;我家是種葉用韭,割整株,白頭綠葉去販賣,只有七到八月會長出花苔,所以大部分學生快樂遊玩的暑假,卻是我們家這些孩子最勞累的日子。

清晨四點多,五個小蘿蔔頭跟著阿母,戴著頭燈在韭菜田彎著腰摘一根根的韭菜花。等到天亮了,瘦巴巴又矮小的哥哥在凹凸不平的泥土路上拉著滿載的手拉車,我們在後面用力推,到家吃點東西、喝口水之後,立即坐下來用嚴格的審美眼光,把頭白又莖胖的韭菜花挑選出來,鋪排在紅色塑膠繩上,阿母和哥哥再把秤足重量、沒那麼白的放中央,綁成一束一束,火速拉到果菜市場交給菜販。

等結算的錢到手,阿母會慰勞我們的幫忙,一起吃爌肉飯、喝一杯果汁,最後讓弟弟妹妹坐在推車上返家。一路上邊哼歌邊聊天,竟忘記半天來摘韭菜花摘到手指痛的滿身疲憊,所有的事就等明天重來一次吧!

當酷熱的夏天慢慢變涼,豐收的花期悄悄過去,阿母割完最後一批韭菜,請來工人用黑色的布覆蓋遮光。隨著季節緩緩移動,掀開黑布那一瞬間,發現整片田野布滿一株株的「韭黃」,送到市場又能增加一筆收入,讓父母不用再為我們的學費及日常支出發愁。

如今年邁的阿母及生病的哥哥都需要照顧,而阿爸、姊姊及弟弟陸續離世,看到韭菜花開雖然美麗,心中卻特別懷念那段困頓的生活,全家人能在一起同甘共苦的日子是多麼珍貴的回憶,現在只能珍惜每個當下,好好陪伴尚在的家人,不回頭看過往的悲傷,往前走看未來的希望。


【心情點滴】庭院深深/停字旗上撐把傘
庭院深深(台北市)/聯合報
每當走在路上或是坐在車上,總希望能一路順風,需要等待的永遠不是我;只要目的地還沒到便不想停,無論是停下腳步、踩下煞車,或停等紅綠燈。

然而路不止一條,每個人的起點與訖點也有所不同,難免需要靠著紅綠燈、斑馬線、開罰單、甚至是科技執法,來對不願遵守交通規則的人適時提點。身為導護志工,對此有著更深一層的體會。

擔任早上的導護志工,得在校門開啟前提前做準備,也得面對老天的「喜怒哀樂」。那日天氣微陰,冷熱適中,但在鐘聲響起前十分鐘下起了毛毛雨。一開始不以為意,反正戴著導護帽,然而隨著雲層愈來愈厚,毛毛雨變成小雨、小雨變成大雨……想著穿完雨衣鐘聲也要響了,大不了回家再換衣服就是,沒想到就在此刻,一位志工媽媽一瞧見便馬上拿著雨傘替我擋雨,我一邊指揮校門口的車輛,一會兒又要引導過斑馬線的學生與人流,無論走到哪,這位志工媽媽皆如影隨形,直到我站崗結束。

每一次站導護的時間裡,總看著車子與行人相互走走停停,雖然我手中拿著的黃旗始終寫著「停」,但偶然的一把傘帶來的暖流,卻早已超越人流與車流,四處綿延,始終停不下來。


【我見我思】李月治/告別式,兩樣情□
李月治(台北市)/聯合報
小嬸的告別式,我們都在猜,她和前夫所生的三個小孩會出席嗎?小嬸當年失婚,後認識小叔並再婚,三個孩子歸前夫扶養。

儀式還沒開始,小嬸的三個孩子就來了。二十幾歲的大男孩,沒有披麻戴孝,也看不出任何表情,在司儀帶領下,行禮如儀對著母親的遺照上香、鞠躬,接著頭也不回地離去,彷彿供桌上被鮮花簇擁的那張照片那個亡者只是一位普通朋友,而非懷胎十月辛苦生下他們的母親。旁人感嘆,所謂的母子關係只有懷胎十月的連結,再無其他情感牽絆。

可是能怪他們嗎?因為失婚,小嬸無法陪伴孩子,錯過了他們的童年、少年、青年。沒有參與孩子的成長過程,缺席了母親的角色,縱然血派相連,也陌生如路人。我不知道小嬸是何原因結束前段婚姻,但我知道她離開三個小孩有多無奈心痛,經年鬱結的情緒,導致她身體頻出狀況,直至重病撒手人寰。不知告別式當天,她在天上看著三個久違孩子的到來,是開心還是難過?抑或悲欣交集?

另一邊,小嬸的八十幾歲老父一臉悲戚,頻頻拭淚。儀式進行到最後,當司儀問還有沒有人要見最後一面?行動遲緩的老人家第一個站起來,顫顫巍巍走向後面的靈柩,背影如此悲傷卻如此感人。他想看心愛的女兒最後一眼,把女兒的音容笑貌留駐心間。多麼深的父女情緣,然而父愛終究敵不過死神的召喚,願老人家早日走出喪女之痛。

作家劉墉說過:「父母對子女的愛遠遠超過子女對父母的愛。」佛說,緣來珍惜,緣走不留。父母子女一場,是幾世的修行,緣深緣淺或許有定數,唯願珍惜緣分,善待彼此,方能不留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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