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8月10日 星期四

太閣/黑車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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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8/11 第4038期
 
精彩內容
 
心情札記 【生活進行式】太閣/黑車記
【青春名人堂】阿潑/和這個世界說說話
【繽紛迴力球】李櫻芳/國樂伴一生
金玉涼言
 
 
 
心情札記
 
【生活進行式】太閣/黑車記
文/太閣/聯合報
這些逃票的人被稱為黑色乘客(Schwarzfahrer)。

地鐵車廂上經常會看到對黑色乘客的勸世語,

例如:「你搭黑票,我開紅牌」、

「搭黑車,臉發青」、「白紙黑字,黑票罰錢」等……

巡按大人來查票

在德國搭乘捷運(U-Bahn、S-Bahn)和火車跟台灣大不同,他們的車站是完全開放的空間,不用刷票也沒有橫桿,買票採信任制。換句話說,不買票也可以搭地鐵,前提是你得保庇不被抓到!

德國地鐵每天都在上演很刺激的一幕:三個或四個人假裝路人甲乙丙丁,唱著小曲兒,若無其事地同時從車廂的前後門進入,等車子發動,他們就會像巡按大人微服出巡般,神氣地亮出證件,說:「查票員,請出示有效車票。」當場車廂的氣氛會降至冰點,每個乘客都忙著找票;即便你有買票,也不免跟著一起緊張。同時間,你也會發現車廂內總有幾個人臉色發青,期盼所剩不多的逃離機會,比方說剛好到站。然而,這種包夾的陣仗,一般是在劫難逃。

這些逃票的人被稱為黑色乘客(Schwarzfahrer)。地鐵車廂上經常會看到對黑色乘客的勸世語,一些在顏色上做文章的黑色幽默,例如:「你搭黑票,我開紅牌」、「搭黑車,臉發青」、「白紙黑字,黑票罰錢」等。話又說回來,德國一張單程票動輒兩百台幣,月票更是高達二、三千塊,真的逃一次,賺一次,逃一世,賺一輩子,有些人膽大心細,逃著逃著,也就鍛鍊出一身技巧。

身為膽子小的外國人,即使只是搭個兩站,我也會記得買票,但搭車經年,也從旁學習到幾招:比較初階的作法,是躲在第一車廂,神情緊張地往前觀望月台上有沒有形跡可疑、看起來一臉查票樣的查票員,但這種人自己的形跡最可疑,一臉逃票樣,賊頭賊腦。比較聰明的作法,是巴著車廂打票機或售票機搭車,一有動靜就趕快買票或啟用車票,可是這種作法遊走於灰色地帶,不見得穩當。

紅色啾啾催狂魔

第三種方法是我自己發明的。有一次,買了法蘭克福到曼海姆高速列車ICE火車票,但上車後我居然睡著了,等呆呆地從混沌中醒來,目的地早在半小時前就隨車窗外的景色飛逝,ICE精神抖擻地一路往斯圖加特高速狂奔。而且,很不巧的,穿著一身黑、脖子上打個紅色領結的查票員,正從車廂那頭如催狂魔般向我飄來。

ICE是特快車,罰得特別重,幸好火車查票員只有一個,這種事想想百口莫辯,與其把命運賭在紅色啾啾催狂魔是不是好人,還是走為上策吧?可是,該往哪裡走呢?只好假裝淡定地往廁所撤退,在鎖不鎖門之間天人交戰。鎖嘛,查票員等著我出來可能會超尷尬,但沒鎖門我心不安呀!怎知道查票員會不會剛好也想上廁所?後來決定不鎖門,可緊緊地拉住門把。

這一躲藏長達二十分鐘,查票員經過廁所、開了艙門與皮鞋著地的腳步聲皆清晰可辨。第一次覺得ICE怎麼開那麼慢,還得跟每一位想上廁所的德國人說對不起,門壞了鎖不起來。好一陣子後,才決定大著膽子回到座位休息。

最後莫名其妙地下車,在莫名其妙的城市莫名其妙地逛了一下午。久聞斯圖加特的火鍋店划算,還可以唱卡拉OK,就決定晚餐吃個火鍋配冰淇淋壓驚,然後乖乖買票回家,不想膽戰心驚了。那天坐車回去,手裡握著票,內心特別踏實。

火車到站後,乘著夏夜晚風,我搭上回家的街車,車廂上又看到另一個警語:「Schwarzfahren führt zu Verspannungen.」,捷運公司很貼心地告誡我們:「逃票有害身體健康。」

好像真的是這樣。

【青春名人堂】阿潑/和這個世界說說話
今日登場/阿潑/聯合報
一次到緬甸東部山區健行,印度裔嚮導帶我經過一間簡陋木屋,屋內兩位大姊熱情招呼我們進去,就著廳內微弱燒水的柴火喝茶聊天。好奇尾隨著的孩子也跟著擠入,幾個大女孩抱著流著兩行鼻涕的小男孩,二十多雙大眼睛圓瞪在我面前,我一微笑,他們也跟著笑。

簡單地以英語打招呼,孩子們害羞了起來,嘴卻也咧得更開。他們以笑容回應我的諸多問題,鬼臉和比手畫腳很快讓我沒勁,只好朝他們拍照,以鏡頭溝通彼此。從孩子們照相的互動中,我方能判別他們之間的親緣關係。

嚮導和兩位大姊逕自以緬語聊天,不見歡愉的氣氛,我有些好奇他們的談話,但嚮導只告訴我這是一間村民集資建成的托兒所,兩位大姊是村民請來協助照顧小孩並且給予些許教育的。我腦袋裝著許多問號,但大姊們只給我尷尬笑容,不停示意我多吃點食物、多喝點茶。印度嚮導繼續聊天,在他們憂慮的世界裡。

隨著夕陽滑落山頭,我在這電力不通的山村之間慢慢看不清眼前,耳邊盡是無法辨識的語言,旅行這麼多次,我第一次失去依循而茫然,像是被隔離在語言長城之內那般沮喪和無助。心裡吶喊著:「我想知道他們說些什麼。」渴望聲響傳出去在山間迴盪,讓我了解這片土地所有的沉默,但我終究還是勉強堆起笑容拍著孩子,直到離開小屋才忍不住對嚮導抱怨。

他說了三次:「我的朋友,我真抱歉,我應該翻譯給妳聽。」而後繼續談著自己的感情問題,或者表達他多想存錢離開這個城鎮,離開這個國家。我對這個國家的好奇,大部分時間他都不想回應,他對我的國家和外面世界比較熱情,這讓我時而覺得,我才是導遊,而他是個需要我導覽的旅客。

想來非常荒謬,然而這卻顯示了我們兩個的差異和類同:都渴望了解世界,但我有能力踏進來,他沒有機會飛出去。只是,在語言的巴別塔裡,我們能聽到的故事很少,能觸碰的世界很少。少到我們不但沒有辦法了解別人,更無法看清自己。

以台灣現在的條件,年輕人出國旅行並不算難,很多人甚至願意飛到非洲,培養「國際觀」。我總會質問:既然願意飛到千里之遠了解外國人(或許你和他們的接觸一輩子就這一次),為何不曾聆聽隔壁新住民的故事、不願和街頭的移工聊天?世界就在你的眼前,只是你視而不見。

當主流媒體與政客指責這個封閉的島國無能和國際接軌,卻也同時將國際訴諸於一個特定的意識和模型。於是,我們以為這個國家被孤立、社會封閉,但其實是我們封閉了自己。不論簽了多少經濟貿易條約,不管外語多流利、多頻繁旅行,始終不知如何和「世界」交流。真正的問題恐怕是,我們想跟世界說話,但總看不到世界在哪裡。

【繽紛迴力球】李櫻芳/國樂伴一生
李櫻芳/聯合報
日前看到「青春名人堂」阿潑小姐的〈學國樂〉一文,想起自己與國樂的美好相遇。

小時候跟在媽媽身邊縫加工手套以貼補家用,枯燥的工作幸好有巴掌大的收音機相伴,源源不絕流瀉出國台語流行歌曲以及廣播劇。其中,我最愛聽張宗榮廣播劇團演出古龍武俠小說,從《絕代雙驕》到《三少爺的劍》,一齣齣讓我忘卻工作的單調與乏味,並且享受著劇中的國樂插曲。那是我第一次接觸到如此接近情緒的音樂,但真正曉得代表光陰飛逝的淙淙流水聲是古箏刮奏的效果,表現悲傷情境的是二胡名曲〈江河水〉,要等到自己上師專進了國樂社。

我學的是琵琶,雖然白居易的「大珠小珠落玉盤」把樂聲描寫得活靈活現,美妙得教人讚嘆,但學起來可沒那麼容易,光基本的「輪指」就讓人大吃苦頭,更有同學因此打退堂鼓,另學別種樂器。不服輸的我,一有空就鑽進國樂教室,上演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戲碼,五年下來也終於能彈奏幾首獨奏曲。

國樂社平常除了固定的練習時間外,寒假還有為練習比賽曲而辦的集訓,大夥朝夕相處,感情融洽,如一個大家庭,也經常相約到彼此家吃拜拜大餐;而學長姊們環島教育參觀時,更不忘沿路寄回各地名產令我們大快朵頤。記得有一位當海軍軍官拉二胡的學長,每逢運補金門,一定千里迢迢寄來貢糖讓學弟妹們吃得齒頰留香。這令人印象深刻的學長,後來成了與我同枕而眠的外子。

如今我的琵琶已成為牆上的裝飾,但外子在退休後卻轟轟烈烈地展開他的胡琴「事業」,除了教千歲團的歐巴桑、歐吉桑們拉二胡外,還到中小學介紹各種胡琴,讓下一代能認識這民族樂器。想當然,我成了他課堂助教的不二人選,優美的二胡聲,就這樣點綴著我們的每一日。

金玉涼言
■呂白水/聯合報
結婚時,

終於喜結連理;

離婚時,

總算苦盡甘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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