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5月5日 星期二

郭珊/與全世界的菜市場談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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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文薈萃 郭珊/與全世界的菜市場談戀愛
聯副/2020第十七屆台積電青年學生文學獎 倒數第3天!
【聯副文訊】小說名家於梨華病逝美國
【慢慢讀,詩】徐望雲/靜觀──有贈
幾米/空氣朋友

  人文薈萃

郭珊/與全世界的菜市場談戀愛
郭珊/聯合報
夜裡走在回家的路上,在下一刻眼淚就要湧出、想要抬手擦拭的時候,忽然察覺到手中拎著的沉甸甸的分量——無論如何,縱使天塌下來,明天還可以燒個豆腐、炒碟小菜,甚至可以一狠心,買條最貴、最肥的海鰻陪葬。……

這麼一想,竟然漾起一絲想笑的衝動……

自有記憶以來,我就極其喜歡菜市場。這種異乎尋常的癡迷,首先還不是出於對廚藝的興趣,純粹只是對於食材本身懷有一種天生的狂熱。各色蔬果的重巒疊嶂,水陸生鮮的交光互影,南北乾貨的紛羅雜陳,糧油副食的堆金積玉,總是能夠迅速令人激發出一種最原始的興奮。即使是小時候在母親工作的凍庫裡,目睹一具具吊在空中、劈成兩半的光豬,想到商紂王的「酒池肉林」,我也從未感到過半分恐懼或者罪孽感引起的不適。

我還記得肉聯廠(即肉類聯合加工廠)的工人們一邊擺空龍門陣,一邊□熟地在砧板上剔骨拆肉,時不時地揮著刀在磨刀棒上剮蹭,發出「□□」的銀亮的聲音。比起中國地圖,我對懸掛在肉鋪牆上的豬肉各部位分布圖及名稱要熟悉得多。我可以津津有味地看人家殺魚、劃鱔片、剝田雞看上一下午,以至於大人們一度擔心我將來會繼承祖業,在棚戶區當一輩子屠夫。

及至成年,我對舊式的肉菜市場、農貿集市的興致有增無減,遠大過現代化的連鎖超市和便利商店。若要分析其原因,大約在於汪曾祺、季羨林所提到的人在逛菜市場這件事上體會到的「生之樂趣」。

於我而言,超市裡的「生之樂趣」固然也是繽紛的、廣大的,然而卻是在冷氣中沉睡,在包裝袋中隔離,被標籤和條碼所馴化的;而在市場上,你會發覺渾身每個感官細胞同時敞開,沉浸於一場由無數活物的精粹和靈性匯聚而成的、祕密而盛大的交響:菌類的傘蓋用呼吸講述它自身的成長史;土檸檬的香味是永恆的初夏的回憶;野蔥的水靈和沾染的淤泥裡有良宵的月色;生紫蘇深色的一面彷彿有心事,聞起來宛如暗戀……至於下水的腥羶,雞鴨的體臭,漫溢的喧嚷,肢體的磕碰,像一切最真實的生命本身,若無惱人的一面,那麼可親的一面也將無從附麗。

許多年以後,我才忽然意識到,這些自兒時起就繚繞不絕的遐思,或許是源於一種精神上的「返祖」現象——今時今日,大多數人類的生活已從耕織漁獵中剝離出來,不再被山川草木環繞,拜現代栽培養殖技術和物流產業所賜,人無法再對節氣、物候、地域產生切膚之感,《詩經》《九歌》裡的瑤花琪草、芬芳詩意,都成了海客談瀛洲。而這個時候,雨前春茶雨後筍,清明螺螄賽肥鵝,就是「順天時,應地利,修人和」的古訓輾轉流傳的殘篇,是人與天地萬物之間一息尚存的舊約成律。

還記得在四季模糊、只分晴雨的嶺南,三四月間,意外地在集市上買到一把本地少見的椿芽,嗅吸著葉尖騰起的一小片淡綠色香霧,彷彿收到來自千里之外故鄉巴蜀的信物。「知君此去情偏切,堂上椿萱雪滿頭。」二十年寄居嶺外,春來有訊,而歸去無期。一時間,心中盡是玉笛暗飛聲,從塞外,到洛城。卻也只能是停車暫借問。

天、地、人「三才」千百年來交絡之處,尤其能讓人窺見不加掩飾的人之大慾和水土性情。有一次聽來自黑龍江的朋友說,當地人買豬肉平時是五斤起,年關將近的時候,一買就是半頭豬,幾百斤的白菜要用貨車拉回家。要是像南方人那樣一次只買五塊錢的肉,簡直是「砸場」。七八十斤一條的鰉魚,體長接近兩米,滴水成冰的天氣,賣家把魚摁在案板上,直接用鋼鋸來鋸。買上一大段魚,配點土豆、茄子,燉上紅紅火火的一鍋,酥肥到化,鍋沿兒再貼一圈餅子,那年味,光是聽著嘴裡都要冒油。

不難想像,一個在如此充滿響馬氣派的黑土地上成長起來的人,第一次在潮汕牛肉火鍋檔口,見到一頭牛的肉要細細分成脖仁、吊龍、匙仁、匙柄、牛腩、肥胼等十多個部位售賣,是何等感受!潮汕號稱廣東的「海濱鄒魯」,建築、器皿、雕飾、繡品、茶道、曲藝,無不窮工極巧,飲食亦不例外。以最為油潤鮮嫩的脖仁(牛脖子後方凸起部位)為例,一頭800斤重的土黃牛,只取100斤用於火鍋,脖仁的部分又僅有一兩斤,還不是每頭牛都有。一頭牛的脖仁要分成大約10份來賣。只有刀工最上乘的師傅,才能施展庖丁解牛的神技,去膜除筋,將之切成一片片帶著紅白相間大理石花紋、密布著雪花狀油點的薄片,勻勻鋪滿一盤,也才二兩而已。

《舌尖上的中國》總導演陳曉卿曾說過一段很有意思的話:「一座城市最吸引我的,從來不是歷史名勝或者商業中心,而是菜市場。一切不逛菜市場的城市旅遊,等同於不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

城市如人,名勝、地標無非「面子」,而市場、公廁之類才是「裡子」,非「自己人」不能得見。每到陌生的城市,菜市場也是行程單上的必逛之處。雖不足以到一見定終生的地步,但多少總好過盲婚啞嫁。

縱觀所至之處,印象最深的是著名的西班牙海鮮飯(Paella)的發源地——瓦倫西亞的中央市場。在極富幾何美學的鋼鐵骨架懷抱之下,8000平方米的面積裡設有數百個攤位,各種西班牙的食界榮耀——芝士、火腿、橄欖油、葡萄酒,及產自地中海沿岸的果蔬、海鮮在此歡聚,品類多到令人眩暈。加上環境格外清爽、井然,指引齊全,附上英、法、德、意、日等外文翻譯標識,倒更像是一座美食博物館,熱鬧之中有雍穆氣象。最為人所稱道的,是市場正中形似羅馬萬神殿的巨大穹頂,熨貼著一圈圈富豔而莊嚴的彩色玻璃和瓷磚裝飾,層層以降,彷彿一隻天眼,端然凝視著塵世腹慾的汪洋。

這座有著近百年歷史的市場是歐洲最古老的集市之一,自1928年落成以來,幾經精心修繕,完整保留著最初瓦倫西亞現代主義建築風格,還開設了官方網站。來到這裡,才會深刻地體會到,所謂文明大國,絕非世界文化與自然遺產數量高居榜首那麼簡單,而是願不願意以文化遺產的待遇,對待一座人間煙火最深處的市場。

生活了十八年的廣州,同樣以「吃」著稱,而穗城的吃,亦有裡外之別。酒樓餐廳裡的早茶、燒臘、靚湯、糕餅,因是「前台」出品,不免含著一種閃著光的迎客的亢奮。一旦從CBD和旅遊點轉入周邊的居民區和城中村,麗日朗照與「食都」光環一道淡出。大多數本地的檔主,永遠是一副閒倚東風半捲簾的態度,見到人來並不即刻起身,吆喝也只是低沉的一兩嗓:「買□乜□?」(買點什麼?)彷彿掀開幕布往台前瞥上一眼。無論何時去,回憶裡總是有種午後光線的鈍感。

文藝評論家林崗先生有一次對我說,廣東人對公眾生活,始終是帶著一分疏離感的,故而不愛當眾「發聲」。「隨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春光同過客,一樣任其來去,這點「秋心」,於我卻是極為相投的。

在同一家海味藥材檔口幫襯了好些年,老闆也極少有主動搭話的時候,最多一句「好耐冇見啦」(好久不見)。一向是有問才有答,且不蔓不枝:「打算煲點豬骨,配點什麼好呢?」「沙參玉竹咯,清涼又滋補。」「還有呢?」「粉葛赤小豆咯,祛濕下火。」

然而,這裡面是有著「吃在廣州」的底氣在的。不光是吃,甚至是生而為人活著的一口氣。

我還記得那些烏雲密布的日子裡,一下班是如何徑直奔去,一圈又一圈在這樣的攤位和櫃台前打轉,急於攫取一切可以壓倒內心虛無的幸福感,回想起來是如此盲目又可笑。

夜裡走在回家的路上,在下一刻眼淚就要湧出、想要抬手擦拭的時候,忽然察覺到手中拎著的沉甸甸的分量——無論如何,縱使天塌下來,明天還可以燒個豆腐、炒碟小菜,甚至可以一狠心,買條最貴、最肥的海鰻陪葬。……這麼一想,竟然漾起一絲想笑的衝動。

那時我剛入職場,剛二十來歲。朱天文在《淡江記》裡寫道:「想著我正年輕,高跟鞋敲在大道上,一步是一步,青春呵,即使是什麼內容都沒有的,也這樣光是不勝之喜就夠了。」只是一個人北上南下、歧路彷徨,再驕傲的青春也不免心虛。孤立無援的時候,唯有攥緊手中所有,一包菜、半隻雞,就是生活的錨,靈魂的盾,不至於一陣大風就吹散了熱望。

所謂成長,便是如此。「萬般皆由命」,不過是各有各活法——「管你人工(薪水)幾多,還不是去同一個街市買□(菜)?」 時運有高低,豐儉且隨意。廣州人連哲學也是從菜市場裡演練出來的。

有的時候,我也會像汪曾祺先生所說的那樣,把買菜當成構思過程的腦力訓練。準確地說,菜市場是我所有創作的起點。在那裡,你能充分體會到北島的詩句:「世界小得像一條街的布景」。我愛看市場上的人們挑挑揀揀,討價還價,為短斤少兩鬥嘴,為撈到便宜竊喜,為偶然重逢握手長嘆,為突遭失竊尖叫怒罵。黃昏收市時分,每次看見附近的流浪漢、拾荒的老太,蹲在爛菜葉、爛果子前面翻翻揀揀,心裡總會莫名生出一種像暮色中的霞光一般、混合著厭惡和歡喜的感情。

每當那樣的時刻,我都感覺自己像博爾赫斯書中的人物,站在黑暗的地下室中,望著鏡子組成的迷宮,小徑分岔的花園,凝視著包含著世界一切的阿萊夫球:懷舊、驚奇、哀愁、喜悅、猶豫、決絕、疲憊、亢奮……在那一個個忽而凝固、忽而閃現的幻覺場景裡,包含著全部虛構藝術的原子雛形,如同煉金術的基本公式,使人領略到某種具有無盡的象徵和哲學意義的奧祕。

庚子年春天,受新冠病毒肺炎疫情影響,響應政府號召「窩居」在家,日常生活與飲食所需,改由手機下單,等候配送上門。於是,與市場的往日繾綣,變作了遠距離「網戀」。偶爾戴上口罩,列好清單,疾步趕往離家最近的超市補充庫存,目標精準、速戰速決——倒也頗像網路時代的「愛情」。

無論如何,有一件事是不曾變的。人們時常以為,排憂解難依靠的是睿智的大腦和勇敢的心,其實最可信賴的卻是飢餓的腸胃。即便什麼問題也解決不了,也好似將水潑在地上,暫時壓住飛塵,在飽腹的那一刻,從紛湧的愁悶裡,擠出片刻的走神。


聯副/2020第十七屆台積電青年學生文學獎 倒數第3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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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獎項及獎額:

1.短篇小說獎(限5000字以內)

2.散文獎(2000~3000字)

3.新詩獎(限40行、600字以內)

●即日起開始收件,至2020年5月8日止。(以郵戳為憑、逾期不受理)

●詳情請上:台積電青年學生文學獎臉書粉絲團


【聯副文訊】小說名家於梨華病逝美國
聯副/聯合報
素有「留學生文學鼻祖」之稱的旅美作家於梨華,4月30日因病逝於華盛頓,享壽91歲。

於梨華1929年生於上海,1947年舉家遷台,1949年考入台大外文系後,次年轉入歷史系。在「來來來,來台大;去去去,去美國」的那個年代,1953年畢業於台大歷史系後,旋即赴美國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就讀。三年後,於梨華開始以自身經驗寫作,1965年,在報上連載長篇小說《又見棕櫚,又見棕櫚》,將當代台灣留美學生漂泊離散的心靈生活,與根深柢固的棕櫚樹對比,出書後轟動一時。教育部前部長黃榮村曾說,他念台大時,校內最流行的三本小說,分別為王尚義的《野鴿子的黃昏》、陳映真《將軍族》,以及於梨華的《又見棕櫚,又見棕櫚》。作家廖玉蕙則表示,於梨華之筆深刻刻畫漂流的年代,那時她總是「躲在棉被裡看,邊看邊掉淚」。

《又見棕櫚,又見棕櫚》曾被《亞洲周刊》列為「20世紀中文小說一百強」。書中男主角牟天磊感嘆「我們這一代呢,應該是沒有根的一代了吧」,引發廣大讀者共鳴。作家白先勇形容於梨華是華人「沒有根的一代」代言人,和以美國作家海明威為代表的歐美「失落的一代」相互輝映。

2016年,《又見棕櫚,又見棕櫚》在半世紀後重新出版。於梨華特地返台舉辦新書發表會,當時她表示,這一生出版了26本書,書中所有角色「一輩子都跟我住在一起」。而她視文學為一生志業,每天堅持寫作三小時,「我還有很多故事沒寫出來呢。」她估計一生寫了八百萬字,手上至少有兩部長篇小說還沒發表。

據於梨華胞弟於忠華表示,於梨華已於美國東部時間4月30日晚上11時20分病逝於華盛頓一家養老院。       (陳宛茜)


【慢慢讀,詩】徐望雲/靜觀──有贈
徐望雲/聯合報
習慣了那被落葉溢滿的深秋

夏天的餘溫會藏在哪裡

很重要嗎!


習慣與夜夜來訪的寂寞寒暄

那盞燈何時熄滅

就不在乎了!


習慣了強權老是玩弄歷史

誰是成王誰敗寇

無所謂!


習慣了謊言老裝無辜搶上台

哪個是真哪是假

在乎也沒用!


時光只在一旁靜觀,做它該做的

好比順手帶走一代的霸王、乞兒

以及一代的喧囂與沉默


這世界有人卸了妝,有人等上戲

但尋常日子還得繼續,那麼思念

就留給曾經風雲的你吧


亂局留給塵土……


幾米/空氣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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