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我有一個關於不倫的,小問題》
內容簡介:【一段相互觸摸的關係】
「查理不要玩,『我要認真的。』……但認真的偷情,那是什麼呢?要我來說,偷情不是最致命的。認真才是。那句話像磁鐵一樣,比任何性愛都更牢牢吸住我。那是一切的開始。那是地獄。」
起初,「我」以為自己強壯、理智,可以控制這一切。
我與查理,歷經了一個又一個的小房間,
在只有廁所與床的空間裡,沒有早安,也不會有晚安,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我們談著充滿好奇的戀愛,同時體驗必須非常「節儉」的身體。
慢慢才發現,原來被關在那片黑暗裡的,始終只有我自己。
【一個充滿問題的小房間】
「你什麼時候思考『婚姻』這件事思考最多次?」「偷情的時候。」
小說以第一人稱敘事。
「我」對查理、對自己、對身陷不倫者以及這個世界,舉手發問,
提出關於性、愛、婚姻、家庭種種處境與悖論的困惑不解——
要求身體的撫慰,可以視作一種求愛嗎?
「我對妳是真的」,若是真的,一切就沒問題了嗎?
出軌這種事,到底是要熟練還是生手好?
有一個家,是有什麼好處嗎?
我是巨大社會結構裡的一個bug嗎?
【一部既黑暗又透明的小說】
「看著查理的時候,我腦中常常會出現另一個聲音。可能是另一個我——站在性的另一端,一個顯然比較理性、敏捷有智慧,而且以女性主義為傲的我。簡單說,是一個有腦子的女人。」
許俐葳是備受矚目、深具潛力的寫作者。
她透過水晶般,既透明又銳利如刃的語言,描述世間的邊緣經驗,
劃破名之為「愛」的薄膜,撥開情感以及人性的皺摺。
捕捉無數難以言喻的時刻,看見底下的焦灼、空虛、憤怒與孤單。
寫下新世代的所謂第三者(們),
如何在社會結構與情愛關係裡,在彷彿無止盡的自我鬥爭中,泅泳掙扎。
小說摘句
も 不可能有任何肌膚接觸的機會但,那樣的沒有身體,不斷不斷不斷的讓我好想要有身體。
も 身體真的不能節儉,尤其對戀愛中的人來說,後果是引發了我對於他的強大飢渴,像一個在沙漠裡渴水的人,情願走很多很多的路去找一口井。
も 戀愛的魔法正一吋吋消失,但性慾卻以一種彷彿是救援投手的方式抵達。
も 要我來說,偷情不是最致命的。認真才是。那句話像磁鐵一樣,比任何性愛都更牢牢吸住我。那是一切的開始。那是地獄。
も 每一件小事的根本都在於我「不是」,每一件小事的發生都提醒了我「不是」,我可以避開,但就會一直避開避開直到避開他的生命。
も 我的生命,永遠被關在對方的生命外頭,找不到一張適當的椅子坐下。
も 一個類哲學的問答:「你什麼時候思考『婚姻』這件事思考最多次?」 「偷情的時候。」
も 夢是我們另一種消化器官。它正在把妳過不去的事情分解。
も 所謂的愛自己,究竟是什麼意思呢?一個人,要能愛自己的一個前提是,你得要知道你自己是誰。你得要是你自己。你得要在你自己裡面。
も 這世界上最可怕的是,比妳有才華的人,比妳還努力。
も 在我失去判斷力之前,我的求生本能啟動了,我必須有自己版本的故事才行。更簡單的說法是:我得寫點什麼。
も 書寫是為了奪回。不是留下,而是取回,取回自己的性與自由。
作者介紹:許俐葳,筆名「神小風」。一九八四年生,東華大學創作與英美文學研究所畢業。現任《聯合文學》雜誌副總編輯,並獲得第45屆金鼎獎雜誌類主編獎。著有長篇小說《少女核》;電影小說《消失打看》;散文《百分之九十八的平庸少女》;電影劇本《相愛的七種設計》、《自畫像》等。
搶先試閱:〈我想她要說的是,身體好誠實。〉
有次,小捲用非常非常害怕,簡直餘悸猶存的語氣告訴我,「身體好可怕。」
我想她要說的是,身體好誠實。
查理第一次要我摸他,是在我家的沙發上。那是一張很舒適的L型沙發,布面寬大有彈性,可容四五人坐。沙發是房東原本就提供的,放在客廳正中央。這裡三房一廳一廚一衛,網路上找來的分租家庭式公寓。隔天是投票日,室友全數提早返鄉,除了我。在屋內人數總是保持在平均兩三人左右的狀況下,那可說是一段難得的獨處時光了。
查理打電話來,說要來找我。
在此之前,我們多次討論過該如何單獨相處的問題,只有一次提到了去旅館的選項。不是因為出遊而訂的旅館,而是為了旅館而去的旅館,這種事情到底要怎麼做呢。我們對此都不太拿手,在網路上亂查一通,據說他還一間間打電話去問是否有休息的房間。後來我總把那當做是他生手的證明。不管怎樣,以我的年紀或他的年紀,會問旅館櫃台這種問題,實在超級青少年的。
也有過去他家的選項。那時一切都還停在非常非常模糊的狀態。可以握手,可以碰臉,可以多聊一點體己話。然後呢?「妳準備好了嗎?」我沒有,但我想去他家看看。面對選項,可以要,也可以不要—那個時候的我,有的只是好奇心。人發情時總是覺得自己無所不能。強壯,激昂,自我感覺良好。
但查理退縮了。他很謹慎,仔細思考我是否會看到一些不該看的,某些照片擺飾或者生活痕跡之類的—包括社區樓下的管理員。他甚至想好了一套劇本應對。例如是攝影或採訪記者什麼的,我得帶著某個一次性身分才能進入他的家門。他小心翼翼,說擔心我看到「某些東西」會受傷,這句話是真的嗎?還是那是所謂的原則或一種推託,家是某種堡壘般的東西,他認為我不應該進到那裡?
我還來不及問,答案就來了。那天早上他家停水,連刷牙洗臉都沒辦法。查理還特地拍了社區公告傳來以茲證明。
「這是命運吧。」我說。
查理傳來一個旅館連結。「這裡很近。」他說。「妳會想來嗎?」
「我幹嘛千里迢迢跑到你家附近的旅館?」我說。「家跟旅館不一樣,你知道吧?」
查理什麼都沒回。事情就這樣過去了。下次見面,我無論怎樣鬧他逗他哄他,他都不開口—飯倒還是要吃的。我們沉默地揮舞刀叉,他選的仍然是我喜歡的餐廳。一直到上甜點,我才很小聲地說:我們慢慢來吧。
那個時候,查理很急,急得好像我們活在不同的時區。陷得太深的時候我會告訴自己,「當然了,他急著想上妳。」但其他時候,我覺得那樣的急是急不知道怎麼讓我們開始,像在手心握緊一枚紀念物那樣,沒有出一點汗水,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
我們坐在沙發上。他很遲才開始碰我,親我的耳朵跟脖子,然後嘴唇。
遲得像是今天就是來喝茶聊天的但怎麼可能。多麼像一句歌詞,已經沒有時間能浪費。我們去過很多地方喝茶聊天,但一根手指頭都沒有碰彼此。坐在桌子另一端的我非常鎮定,我們講講話可以,但談戀愛?怎麼可能。我為什麼要跟你談戀愛。起初,查理約我去他工作室附近一家很老的咖啡店。店裡只賣一種套餐組合,雞蛋三明治跟錫蘭紅茶,要價三百八。當時我還不知疲憊,興致勃勃當這一切是遊戲,坐在那邊慢吞吞地喝茶,他在對面看我。我們出去喝茶聊天,查理從沒讓我付過錢。
偶爾,他工作室的夥伴路過,都是比我年輕很多的小女生。查理會跟她們打招呼。久了讓我有點不自在。「我們應該換個地點嗎?」有次我問。「喔,不會啦。她們其實也不太在意我。」查理說。
「這裡太貴了,不如我們去摩斯吧。」我說。
「去摩斯。妳以為我高中生啊。」他說。
「但摩斯的紅茶很好喝。」
「我不是妳朋友。我四十五歲了,才不要在摩斯約會。」
原來這是約會嗎,明明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但我並不想落入定義「約會」這個詞的迴圈裡,於是閉嘴不說話,低頭吃三明治。
幾次查理要起話題,會說這是早餐會報,要和我聊他下一部電影要拍的故事。但實際上我們聊不出什麼東西來。我沒話好講,查理也意不在此。咖啡店的窗戶又大又明亮。人來來往往。他坐在那裡,苦於無法跟我單獨相處。整個人被耗得精疲力盡,拿我一點辦法都沒有。後來他這麼形容自己:簡直像一個初戀的小男孩。
要不,我們握一握手吧,或者牽一根手指頭?我覺得他好可憐,討好的把手指彎起來,勾一勾又伸直。像電影《E.T.》裡的那樣,試圖安慰他。
「不如我們來牽腳吧。」他說。然後把腳伸出來。
那個動作並不性感,甚至像扮家家酒一樣蠢。但我一點猶豫也沒有的把腳伸出去,像給了他什麼禮物那樣。我的涼鞋踩在查理的球鞋上面,輕輕地打拍子,一下、兩下,可以感覺腳下奇異的重量像踩著一塊金子。我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越來越大。不可能有任何肌膚接觸的機會但,那樣的沒有身體,不斷不斷不斷的讓我好想要有身體。
那是開始嗎?
所謂的開始—如今真要回顧起來,彷彿有點卸責意味。但說實在的,我不知道從哪裡才叫做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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