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2月1日 星期二

綠空鐵道要讓中區再生 翻轉鐵道城市新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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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12/02 第236期  |  訂閱/退訂  |  看歷史報份
 
 
封面故事
綠空鐵道要讓中區再生 翻轉鐵道城市新力量
推動舊城再生的新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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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空鐵道1
將廢棄的高架鐵道保存,並轉化為穿梭都市叢林的綠色廊道,是當今世界都會的潮流。

綠空鐵道要讓中區再生
翻轉鐵道城市新力量

文/林美蘭;攝影/羅友辰;圖片提供/David Berkowitz、Ray Sun

百年前,貫穿台灣南北的縱貫鐵道在台中交軌,讓台中市成為一座因鐵道而發展的城市;
而當時以日本京都為意象而做的都市計畫,更讓它成為亞洲第一個依照都市計畫打造的城市。
百年前,曾經是台中市邁向現代化源頭的中區,
在百年後,期待將藉由綠化舊鐵道空間,再度成為美好新生活的開端。

今年,日治時期興建的台中火車站,剛度過110週年生日。隨著台中都會區鐵路高架化工程將於2017年底完工,新建的台中車站也將於明年落成,未來台中車站將進入新的百年歷程,周邊地區也將因新的都市規劃,出現嶄新的面貌。

從1908年縱貫鐵道在台中接軌通車後,帶動了台中城市的發展,車站所在的中區,正是這座城市現代化的發源地。火車來了,街道棋盤交錯開通,活絡了商機,火車路空踫踫聲響,人潮一波波湧來,城市的繁華喧囂,慢慢往外溢出擴張。

然而鐵道開通百年後,中區成了舊城,搭車往來人潮只是舊城過客,腳步踩過舊城便往新市政商業區走去。舊城店鋪關了不少,閒置老宅也逐漸增加,未來鐵道和車站換新後,舊城、舊鐵道該怎麼辦?

舊鐵道的漂亮再生

在世界城市中,有些故事值得參考。在日本東京,隨著都市發展計畫,有八十五年歷史的東急東橫線地下化後,2015年6月代官山 LOG ROAD DAIKANYAMA開幕,將短短220公尺的舊有鐵道空間,轉化為時髦的新商業據點,成為代官山的新地標。這是繼世界大城市紐約曼哈頓的High Line Park高架公園、巴黎的Promenade Plantée空中綠廊、芝加哥的Bloomingdale鐵道公園、費城的Reading Viaduct走讀鐵路廊道等,利用廢棄鐵道打造生活新空間後,又一次現代城市對舊鐵道的漂亮再生。

 
綠空鐵道2
巴黎的Promenade Plantée空中綠廊是全世界第一座高架公園,賦予了舊空間改造的新思維。

誠如建築師姜樂靜說的:「老了,不是棄養!」舊的建築,正是文化累積的軌跡,一座有美好生活的城市,應該要呈現新舊層理,保有城市發展與生活的軌跡。即使面對歷史再也無目擊證人時,也可以藉由刻意安頓的歷史線索,讓未來的人得以知道城市的身世。東京、紐約、巴黎都有屬於他們城市的舊鐵道新生活,台中是否也該有屬於自己鐵道城市的樣子?

在台中,有一群年輕人組成「台中文史復興組合」,他們對於高架化後不再行駛的舊鐵道,提出了「綠空鐵道軸線」的構想,希望藉由一段舊鐵道連結城市過往記憶的步行生活想像。

復興舊城的鐵道記憶

「台中文史復興組合」成員格魯克家住在舊城,是土生土長的台中人。火車經過路空(又稱路孔,即鐵路與平面道路交會的高架平交道,人車行經該處,必須由下面穿過)時震出的聲響,陪伴著他成長,他從覺得嘈雜慢慢忽略了鐵道的存在,直到鐵路高架已具體在眼前,他才如夢乍醒,突然想到再也聽不見火車經過路空的身影與聲音,內心升起一種失落感。他思考著,是否該留下一些線索,讓將來的人可以看見台中如何從歷史走來。

於是,「台中文史復興組合」結合「中區再生基地」、「好伴」、「一本書店」等駐點中區團體,共同提出「綠空鐵道軸線計畫」。格魯克詮釋台中鐵道軸線的意義:沿著縱貫線鐵路,就是一段鐵道史,而台中發展的文化軸線更是清晰可見。舊車站往北有帝國糖廠、糖鐵軌道遺跡(復興路橋旁至中南驛);後站區有鐵路宿舍、中南驛(後站)、文青果組合會社、天外天劇場、瑾園;前站則有中區舊城街廓、綠川沿岸景觀,鐵道往南可以遇見舊台中酒廠(文創園區)、老松町車站遺跡及糖鐵涵洞(正義街及國光路附近)、公路局所長官舍(長春里、復興路與台中路附近)等,一路精彩豐富的文化景觀,不僅是台中市民的生活記憶,也是城市發展的歷史脈絡。

 
綠空鐵道3
紐約曼哈頓的High Line Park高架公園改建成功的案例,讓全世界看到廢棄鐵道的另一種新思考。

為了推動綠空計畫,台中文史復興組合繪製了綠空鐵道軸線導覽地圖,舉辦多場的小旅行,一次又一次帶著民眾看見鐵道軸線的精彩文史,希望召喚更多的情感,參與這個台中玄關意象的夢想計畫。

「新校園運動」推手之一的建築師姜樂靜樂觀看待這個計畫,她認為,城市多一些綠地是友善的,城市能呈現新舊、高低的軌跡層理是溫柔的。姜樂靜建議,鐵道歷史記憶的呈現,除了景觀規劃外,也可以在軸線上保有一小段有小火車行駛的鐵道,定時發車載客,讓民眾的生活記憶參與在空間裡;鐵道再生應該要把人的情感考慮進來,意義才更顯深刻。

鐵道高架化讓地面縫合

「台中是因鐵道發展的城市,鐵路高架化後,舊鐵道不會說再見,還將成為文化資產和觀光焦點!」台中市長林佳龍瞭解「台中文史復興組合」的想法後,深感贊同。目前台中市政府已決定將「綠空鐵道軸線計畫」納入市政規劃,希望透過將舊鐵道立體駁坎綠化,推動1.6公里的綠空鐵道,成為國內首座「空中鐵道花園」;以綠色廊道串聯舊城區,將可振興中西區,成為吸引人潮的新動脈。

台中市政府都市發展局長王俊傑強調,這個計畫跟中區的都市再生,息息相關。

他分析中區的沒落,並非台鐵運輸能量減少,因為台中車站仍是中部運輸的樞紐,而是因為老舊的城市中心敵不過外圍新興區域更加便利的公共設施,導致商業行為不斷往外遷移。

 
綠空鐵道4
紐約曼哈頓的High Line Park高架公園改建成功的案例,讓全世界看到廢棄鐵道的另一種新思考。

思考中區的再生,讓人潮回流是最基本的考量。王俊傑認為,中區都市規劃的歷史比其他地方都久,擁有豐富的歷史建築和精彩的都市紋理,是此區的優勢,而這種歷史感有別於其他地方的台中味。他強調,中區要再生,仰賴的不是大型投資建設,而是要努力讓這個地方散發獨特的歷史風味,保留具有時間感和空間感的文資與水文。而台中文史復興組合提出的綠空計畫,正好跟市府思考中的中區再生計畫的理念契合。

台中的早期發展在中區留下許多文化資產,包括日治時期的建築物,如刑務所、日式宿舍群、台中公園、台中車站等文化資產;台中早期是屯墾區,也留下可見或埋入地下的水圳,如綠川、柳川、梅川。在都市紋理中,水是城市發展所仰賴的重要元素,更應該重新恢復。

以前舊鐵道將舊城區切割成前後,後站發展相對落後,未來鐵道高架化後,市區道路系統將再度縫合暢通。

綠空與綠川構成步行天堂

這項綠空鐵道軸線計畫,最初由公民團體提案方向,進行市政整合規劃後,納入中區再生都市計畫中,成為推動文化城中城的策略性計畫,不僅可以打通交通樞紐,整理文化資產,也有助於提升觀光效益及復甦中區經濟。

王俊傑說明,該計畫以舊鐵道設施與氛圍的保存與再利用方式,主要分成三大區塊。核心是火車站區,新車站是台中新門戶,舊車站未來會是歷史博物館,搭配周邊倉庫與舊宿舍,以及原來已規劃的20號倉庫 ,成為鐵道文化園區。順著舊鐵道往南延伸到刑務所、日式宿舍群,保留鐵道駁砍、綠化成步行、自行車道。居民有危險疑慮的台中路路空,將評估架高的可行性,以解除居民的擔憂。鐵道北側串接干城與帝國糖廠森林公園,糖廠生態池環繞的營業所,將規劃成台中產業故事館。短短1.6公里廊道,將成為國內首座依舊鐵道而生,具有歷史感和樂活意義的空中花園,也是台中市走入新百年的入口意象。

 
綠空鐵道5
都發局長王俊傑希望創造出屬於中區獨特的歷史況味。

將來進入舊城區,除了可以看見已活化利用的歷史空間,流經市區、自雙十路以下長約6.1公里的綠川,也會在「新盛綠川水岸廊道計畫」下,開蓋重見天日,並打造成如同京都的鴨川、首爾的清溪川那樣的親水環境。綠川在民生路段,將與綠空廊道交會,正好串聯起中區鐵道水岸的步行天堂意象,完整呈現中區獨特的台中風味。

期待綠空鐵道軸線計畫,能讓這個鐵道城市,再現風華。屆時來到中區,從踏出台中火車站起,不論是綠空廊道的鐵道記憶,或是綠川沿岸的舊城意象,都能充分感受這個文化城獨有的時間和空間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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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動舊城再生1
最近幾年在台中車站前、後站興起的幾股新力量,成了這場文化保存運動最好的後盾。

推動舊城再生的新力量

文/李政青;攝影/羅友辰;圖片提供/台中文史復興組合

「這是『五七梧桐花紋』,當時是日本神社的圖案。」穿梭在台中後火車附近長春里的紅磚窄巷中,「台中文史復興組合」成員格魯克(化名)指著巷子裡一個老舊的水泥花盆,向參加導覽的朋友解說。大家沿著鐵道行走,經過火車路空,到了綠川與鐵軌的交會處,白鷺鷥成群踏水展翅。那個百貨賣場林立的城市,逐漸消逝眼前,從某個角度乍看,彷彿回到了1960、70年代的小鎮。眼前帶路的年輕人,熟練的將各個地景與台中發展的百年歷史連結,像個穿越時空的嚮導。

從一個人到一群人的捲動力量

格魯克,不是歷史學者、也不是文史工作者,更沒有都市設計或都市計畫的背景,這位二十出頭的研究生,只是生長於後火車站的在地台中人,為了鐵路高架化後,周遭熟悉的一切不至於灰飛煙滅,他決定下苦工,在短短數月內把自己變成台中舊城區的說故事達人,他要努力讓更多人知道鐵道周遭的前世今生。

「我在外地念書,每次回來都覺得變化很大,沒有柱子一下變有柱子,有房子變沒有房子……」因為擔心生命中的無數記憶就這麼消失不見,他從2014年3月開始在臉書上成立粉絲頁「櫻町四丁目」,用感性的文字描述後站過往的光輝。沒多久,後站台鐵宿舍區傳出拆除消息,粉絲頁便成了號召大家參與搶救的利器,同年9月就更名為「台中文史復興組合」。

 
推動舊城再生2
醒目的火車路空是台中特有的城市風景。

透過網路串聯,格魯克找到許多志同道合的夥伴,像蔡承允當時是在外地念書的大四學生,正在思考畢業後的方向,參加搶救活動後,決定回台中為家鄉努力。成員裡也有許多原本就關心相關議題的社會人士,例如吳美味是安親班老師,在某次格魯克舉辦的導覽活動中,她站出來分享自身故事,說著說著就哭了,大家也感動的哭了,從此變為成員。

最近幾年在台中車站前、後站興起的幾股新力量,成了這場文化保存運動最好的後盾。像後火車站的獨立書店「一本書店」老闆Miru,從小就在附近長大,他從網路得知格魯克要辦導覽,自己默默到場幫忙。透過Miru介紹,格魯克又認識了共同工作空間「好伴」兩位創辦人邱嘉緣與張珮綺;因為「好伴」,又認識了「中區再生基地」總監,同時也是東海建築系教授蘇睿弼。長時間關注相關領域的建築師姜樂靜等人紛紛出現,而台灣最年輕的里長──綠川里里長薛雅文,也著力不少。

「這些老師好像在網路上默默觀察很久了。」格魯克不好意思抓抓頭:「可能過去都是相同的人在台中做這些事情,突然出現一個從來沒看過的人,他們會想知道是誰。」

是否要保存 有不同的聲音

儘管吸引了許多志同道合的夥伴,一開始台鐵宿舍的保存並不順利。格魯克向台中市政府提報「台中台鐵宿舍群」為文化資產,依法在審議期間得以列為暫訂古蹟,請台鐵停止拆除。然而,要將宿舍放到文化資產的審議機制內來評價,卻發現困難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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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京都景觀學家中村伸之(前排右三)與台中文史復興組合成員合照。(圖片提供/台中文史復興組合)

要申請文化資產,首先要看建築物本身的價值,文資委員通常會以其在形制上、構造上、材料上有沒有特殊性、代表性,或是其他歷史價值來作指定上的研判,甚至其原貌保留程度也是重要的參考指標。「可是台鐵把最漂亮的木造宿舍拆掉了,要將剩下的構造指定成文化資產,難度相對增加。」建築師謝文泰分析指出。另外,歷史名人曾居住過、或是歷史事件發生地,也可以申請文化資產。像近代文學大家齊邦媛曾經住在對面停車場附近,她在鉅著《巨流河》中,曾書寫昔日居住在台鐵這一帶的點點滴滴,「但這值不值得成為文化資產呢?是有其討論空間,但是並非一定可行。」謝文泰觀察表示,現在保存運動的思考層面,已經從單純的宿舍建築保存,提升到鐵道文化、城市歷史、都市發展層次,已經足以觸動市政府各單位的神經,因此能夠吸引更多市民跳出來關心這個議題。

倒是部分居民對於保存運動的反彈,帶給成員們許多震撼。最嚴重的一次衝突,是台中市政府文化局在東區新福宮召開的公聽會,兩派不同意見者發生激烈爭吵、拉扯,還出動警方維持秩序。對此,格魯克十分無奈,「他們以為保留宿舍,其他都不能動了,或是保留宿舍就等於反對鐵路高架化,但其實我們沒有這麼說。」

努力納入更多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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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提供/台中文史復興組合

2014年12月,日本京都景觀學家中村伸之在蘇睿弼教授的邀請下來到台中,他與「台中文史復興組合」有了初步的接觸,對這群年輕人的熱情十分感動,回日本後,便將自己對台中舊城的想法做成簡報,並畫成藍圖送給成員們。2015年2月,在幾個志同道合的公民團體協助下,「台中文史復興組合」舉辦了為期四天的「台中鐵道軸線願景工作坊 」,一方面招募夥伴,一方面要大家將視野擴大,開始把關注焦點從鐵道宿舍的單點保存議題,放大到整個鐵道軸線規劃對台中都市發展與經濟發展的意義。

這次的營隊活動吸引了五、六十位來自各行各業、不同年齡層的朋友。蘇睿弼和姜樂靜等專業人士都進來擔任輔導老師,引導討論,最後的成果發表,就是提出「台中綠空鐵道軸線計畫」,將文資議題拉高到都市計畫的層次,並開始獲得市府的注意與支持。

為了能和當地居民建立關係,彼此理解,在工作坊結束後,「台中文史復興組合」開始進行多場訪談,將成員分組,到周遭鄰里挨家挨戶和居民聊天,以了解他們對於鐵道軸線的看法。未來,成員們打算繼續透過舉辦工作坊、演講、小旅行等活動,吸引更多人關注舊城區的規劃。

 
推動舊城再生4
東海建築系教授蘇睿弼長期關注城市發展議題。

「台中是台灣的縮影。」格魯克強調,類似議題不只發生在台中,台灣各縣市都有。他期待,能有更多人關注自己的家鄉,增加自己對生活的想像。

從專業的角度看綠空計畫

身為老台中人的建築師謝文泰樂觀看待這群90後的年輕人,即使沒有專業背景,仍試圖勾勒出鐵路高架化後的各種可能性,但他也提醒,一定要兼顧不同的反對聲音,將反對的質疑納入思考與計畫中。他認為,市府推動「台中綠空鐵道軸線計畫」,應該思考如何納入法律、都市計畫、建築、財經、文化、交通等專業人士的意見,提出完整的配套措施,才能將部分市民的疑慮降到最低。「如果綠空鐵道能夠翻轉成功,也許台中市有機會從一個面貌模糊的都市,蛻變成最具特色的國際都市!」謝文泰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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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整文章請見:《臺中好生活》十二月號NO.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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