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逐年、逐年地將自己種回土地後,她終於領悟社會工作的源頭,要回到自己好好的生活,認真地經歷當下的一切……
照顧自己,作生命的肥料
遠遠地觀看黃宇君,她好似一顆寧靜的星體,裁縫衣物、植物染布、山邊取水、烹煮好食、劈柴生火、醃漬發酵,緩緩的生活節奏。登上這顆星體的人,會感覺到一團慢活的熱氣圍繞腳踝,步履慢了下來,不知不覺如她那般度日。
她是第四年務農了,在此之前從事社工,是一份幫助他人的工作,卻因為繁忙而折損了自己的精神,只剩肉身為「活著」不停運轉。偶然的機會下,她在就學的城市裡幫農,也在家鄉的農夫市集擔任志工,終而回到宜蘭的土地上務農。她持續地省思社工的身分與責任,究竟對她的意義是什麼?當逐年、逐年地將自己種回土地後,她終於領悟社會工作的源頭,要回到自己好好的生活,認真地經歷當下的一切。如此照顧好自己後,才有能力照顧別人。
照顧自己的方式,猶如她照料農作一般,採取自然的農法。「手作,給人機會慢下來,療癒內在心靈。我總是提醒自己,日常生活中盡可能減少機械工具的使用。大型、插電、吃油的機具,為人們帶來快速便利,卻也讓人忙於做更多事情,失去過程的樸實與美好。」
順其自然就能產生幫助別人的力量,一如四季法則,在春天種下的洛神,到了秋天便開花結果。她採集美麗的紅色漿果,在老宅裡的大灶上煮果醬。她與大學的學弟德浩,嘗試用果醬友善土地與人群,邀請大家透過購買洛神果醬,來支持社會福利單位,與系上的花蓮部落工作隊。
善的循環,種什麼做什麼
在宇君這顆星體上,所有生命存在的軌跡,都有套循環法則,彼此相映,環環相扣。
她舉閱讀《阿納絲塔夏》書中有所感觸的啟示:「把你想說的話告訴土地,祈禱作物長得好,土地就會和你連結,長出你需要的元素。」她做加工品的想法也是如此:「我期許加工品食材來自自己的田地,農產品就會產生能量。」
於是,種洛神花,做果醬;種米,發酵米麴,進一步做成豆腐乳;種黑豆,做醬油。
每逢盛夏,製作醬油的前夕,她便驅車前往海邊撿拾漂流木,為了燒柴煮醬油而準備。「我覺得從頭開始,取材大自然的東西,這樣的感覺很好。大自然可以無條件地接受人類,我們為什麼不能寬容地接受別人?人與人之間的相處有許許多多課題,人與自然相處相對輕鬆、自在。」
喜歡與自然相處的宇君,愛採集野菜來煮食,也將野草運用在日常生活中。春天時分,盛放的鼠麴草用來製作草仔粿,應景清明節。田間除草而得的尖瓣花、疏苗而來的芝麻苗等,清炒加菜。盛夏採集黃荊,既是作為米麴、豆麴的天然接菌媒介,亦可曬乾用來熏蚊。冬日夜晚,以曬乾香茅草燒熱水,泡腳袪寒。
從植物身上得到的照料,也反應在她的個性轉變上。務農以前,宇君的個性急躁、好強,田間的修行,讓她逐漸趨於嚮往的寧靜、緩慢。她說:「只要思想純淨地去想像,心之所向的畫面細節,有天就會真實呈現。」
正慢慢醞釀、構思理想山中生活的她,投射出看似微小卻明亮的星光,默默地照亮她周遭的親朋好友。
●摘自大塊文化出版《漬物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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