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償還債務,我非常辛苦地工作。我變成了一個深思熟慮的商人,計算數字的高手,並精通多國語言。父親和叔父派我到海外考察他們的分支帳房。因此,我才會來到位在南海另一端的巴薩爾達——日升帝國的諸多大城之一。沙漠之中,大批駱駝商隊在這個國家來來往往。我們在這裡買布匹、珍貴的織毯、乳香和樟木,用船隻運送到寒冷的北方城市。卡德連姆蘇丹頒布了一道旨令,准許外國商家在當地投資;於是,不久之前,我們家在此開設了一家商隊驛站。第一晚,我走到平台上。漆黑如礦的夜幕上,點綴著繁星閃爍,下方的城市鋪展延伸,線條錯綜複雜,以廣場上曲線優雅的圓頂間隔。夜晚的氣息仍有晴天朗日的芬芳,茉莉的香味瀰漫在各花園的幽暗角落。圍牆後方,棕櫚樹下,一條明亮的小徑沿河蜿蜒,消失於丘陵之間。隔天,我寫信稟告父親,希望留在此地發展。那一年,時值我二十五歲,原本並沒有打算滯留兩年以上。而且,根據父親和叔父商量的結果,在那之後,我也應該要回國掌管整個家族的事業。 驛站的位置很理想,就位於城門口,卻只能勉強維持生意。於是我擴建前庭,增加客房的數量,清掃馬?,挖深水井,聘請了一位廚師和一位理髮師……但這一切卻有去無回,全數賠光。那些徒步小販,以及那些鞋底從沒離開過沙漠、永遠不喊累的商隊領路人,他們寧願到較遠的地方投宿,卻拒絕在外國人經營的鋪子過夜。 我不認識任何人,但至少知道一件事:無論來自灰暗陰鬱的北方,還是陽光充足的東方,買賣議價的藝術都全憑一張嘴。然而,這些小販卻都熱衷於「拿斯賭」。那是一種類似下棋的賭博,玩法也是在棋盤上移動象牙棋,差別在於觀棋者可以介入,並依據每一次得分下注。在這之中,話語的確有其角色,重要性卻不如沉默、眼神、姿勢,胃口大不大以及衣著打扮是否用心。倘若耳朵太迷糊,眼睛太昏沉,不過一手棋翻盤的時間,一切玩完。我每晚都到市集拱廊下賭幾把。在那裡,我才真正學到經營之道。絕對不可一戰論成敗,要懂得以退為進。我膽子夠大,運氣夠好。無論輸或贏,必定在市集找家餐廳,邀賭伴們同桌吃喝一整晚。漸漸地,就這麼破除了他們對我的不信任。這群朋友喊我寇內李斯貝伊。他們講各種故事給我聽,關於路上的風險和意外,有的恐怖驚人,有的神奇奧妙。對他們來說,一名真正的商人不能守成等待財富降臨,必須永遠不斷地主動前往冒險。所有人都鼓勵我出發,要我也在大漠的金沙裡留下足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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