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月8日 星期日

【文學相對論】李維菁VS.張鐵志(四之二)媒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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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文選 【文學相對論】李維菁VS.張鐵志(四之二)媒體
韓良憶/冬季的台北,有麻油雞
振鴻/父親
【慢慢讀,詩】鍾順文/抖
幾米/空氣朋友

  今日文選

【文學相對論】李維菁VS.張鐵志(四之二)媒體
李維菁、張鐵志/聯合報
新聞上只有專業才會通往真相,才有可能靠近正義一點點……

現實絕非是我們唯一的可能

張鐵志:

我高中的志願是做一個報紙的總編輯,原因大概是覺得那可以每天在社會的前線感受時代的脈動。(但其實我的白日夢是做一個搖滾歌手,只是知道那似乎遙不可及。同屆同學當了乖乖虎也沒能鼓舞我夢想離現實或許不遠。)

進了大學,搞起學運之後,改立志以學術作為志業,希望念完碩士後去攻讀政治學博士,探索世界上最理想而又可行的政治經濟制度。

退伍後準備出國念博士前,害怕此生就一直待在學術象牙塔中,因此決定花一兩年去當記者,認識這個社會,尤其那是2000年秋天,台灣剛經歷首次輪替。作為政治學的學徒,這是一個絕好機會觀察政治地景與權力結構的變遷。

而此前幾年剛大學畢業時,有幸開始在《新新聞周刊》上寫專欄「X世代說話」,又在接下來的碩士班開始投稿報紙寫政治評論,因此對媒體頗有興趣,雖然早已忘了高中那個傻傻的夢想。

我的工作首選是已有淵源的《新新聞》,尤其當時是發行人詹宏志、社長王健壯、總編輯楊照,這對文青來說簡直是黃金陣容,可以好好跟他們學習。這成為我的第一份記者工作。(並且經歷了「嘿嘿嘿事件」。)

兩年後赴紐約念書、出版第一本書《聲音與憤怒:搖滾樂可能改變世界嗎?》、開始在更多媒體寫專欄。2007年回到台北做田野研究後,又歷經一些個人生活的轉變,思考著要回美國繼續博士課程,或者留在台灣以寫作為志業。

接下來幾年,多半是在作為獨立作家和媒體編輯之間擺盪。做過一份新報紙創刊期的文化副刊主任,《新新聞周刊》副總編輯,以香港為基地、以iPad為平台的時事雙周刊《陽光時務》台灣總監,然後2012年去香港擔任文化創意雜誌《號外》總編輯暨聯合出版人,並在同公司創辦《彭博商業周刊/中文版》。

2015年春天回到台北,主要是不想看到台灣新聞媒體繼續崩壞,也期許這幾年練的功可以打開一些新的門,於是與一群優秀夥伴創辦深度報導媒體「報導者」,接著又和另一群才華洋溢的朋友用網路直播技術製作深度政策訪談節目「政問」,並在2016年開始在「數位時代」擔任首席顧問。

這五、六年來,我經歷過不同形式的媒體(報紙、雜誌、周刊、ipad雜誌、網路媒體、直播,並主持廣播電台和公視節目),跨越不同領域(新聞、財經、文化、生活/時尚、科技)。更幸運的是,這些不是屬於完全新創的媒體,就是我自己對這個領域沒有太多經驗,只能去衝衝看。而這些不同位置看似游移,對我來說其實核心都相同:方法是去挖掘更深度的故事,提供更多元的視野、進行更深度的對話;目的是拓展公共領域的厚度,豐富這個社會對文化的理解。

每一次經驗都是一場豐盛的學習,也都是一次勇敢的冒險,因為不知道是否會成功。但在不同戰鬥位置上,確實讓我可以把媒體生態更完整一點,也多少累積出一些做媒體的方法論。

眼前的時代確實越來越艱難,舊媒體模式崩壞的速度比我們認知的更壞,而新媒體的商業模式我們尚在迷霧中惶惶摸索。我不太確定前方的大道是什麼,但我確實知道,讀者始終渴望好的內容;我也拒絕相信,我們眼前的現實就是唯一可能的選擇。(是的,我不相信電視新聞要做這麼糟才會有人看);我還知道,如果只是依循既有的方法與想像,我們將一直擱淺在這個惡浪的現狀。

每一個好媒體都是廣大銀河的一顆美麗小星球,但其實還有太多星球等待我們去探險,只是我們是否有足夠想像力去發明新的太空船。

而我還有許多奇奇怪怪的媒體夢,我還在準備去另一個星球開始冒險的旅程。

純情

李維菁:

出自微妙而複雜的心理,對於發表以媒體為主題的文章,我始終十分抗拒。可能因為驕傲,可能覺得真正的溝通很難存在──我討厭現在流行的簡化式的,一味咒罵媒體失去理想性或弱智,這種看似義正詞嚴其實廉價無恥的簡易式評論。我也不認同媒體從業人員一味宣告自己的理想性,彷彿動機是濟弱扶傾其結果就必然正義、呈現就必然專業——事實恰好相反,新聞上只有專業才會通往真相,才有可能靠近正義一點點。也許我只是膽小,想避免可能招致的攻擊,也怕追索下去,會生出混雜人生感慨的哀傷,無法自制。

但曾有那麼一兩次,在我已經離開媒體很久後,某個疲憊的夜晚因為鬆弛或一點酒精,舌頭鬆動,默禱般說出聽起來像古老傳說過時童謠的話:媒體是獨立於行政立法司法的第四勢力,新聞是民主政治的基石,有義務執行社會大眾知的權利,社會大眾只有在充分了解真相的狀況下才能作出判斷與討論,行使民主社會的公民義務,讓船開下去。

我連珠射出這段話,友人笑了。他說,你說的是上世紀的浪漫吧,現在不興這樣的。我感到羞恥,因為人們覺得這過時,因為自己忍不住而招致嘲笑。

但是,這真的過時嗎?我至今仍那麼相信,唯有出自對真相的追求,我們的社會才可能進行實質討論,才可能落實真正的民主,才可能推動文化累積與文明的進程。難道數位時代我們就不參與民主政治,就摒棄公共討論,就喪失對文化探索的渴望嗎?

如果這些追求仍成立,沒道理我們不需要新聞。

唯一的差別是,在數位時代社群媒體占領我們的生活之前,媒體從業人員擁有大眾所沒有的媒體接近權(media access),因此必須時時警惕自己守門人的特權,承擔尊嚴與使命感。基於這種民主社會模型,新聞逐漸發展出實務操作上的高標準要求,整套新聞寫作的學科系統與專業技藝:採訪對象的代表性、形容性推斷性判斷性字眼的篩除、比例原則、專業導入的多元面向、引述精準還原、可讀性的掌握等。這是出自崇高理想而生出的嚴格要求,又能基於這些限制,開展出豐富活潑的探索。

新聞成為一門專業是伴隨現代民主政治而起的概念,儘管報業電視在台灣發展有半世紀以上,大學早有新聞科系,但真正導入媒體乃第四勢力的社會模型觀念,試圖引進高標要求的實務訓練,是台灣解嚴後民主開花的90年代初。只可惜的是這套觀念與訓練,傳統的學院派始終抗拒,媒體人員毫無自省,網路時代的來臨,這門技藝尚未落實開展,就默默凋零了。

我們是否曾思考過一些基本問題:媒體是什麼?新聞是什麼?經營數位平台和經營新聞媒體是同一件事嗎?夾敘夾議迴避新聞寫作的專業要求和犀利評論是同一件事嗎?四平八穩或雙邊各陳就叫中立客觀嗎?獨立媒體是什麼,資金規模小的媒體就一定獨立嗎?

我想說的是,新聞若能做到專業,其本質就是獨立的,其精神就是超然的,獨立從來就只在於專業是否能彰顯。

理想若無法經由專業而在實務上落實,很可能就成了溫情。

網路時代過往被視為特權的「媒體接近權」已不復存在,誰都可以上網說話,媒體的公私屬性難分,往往多的是半套感受混著半套理解的貼文,誰也不在意真相。先理解客觀事實再討論辯證,這套邏輯已不再是我們介入社會參與、人際互動的邏輯。這是「我喜歡」、「我討厭」、「我覺得」充斥於視聽同溫層的時代,這是後真相時代,是情感政治霸凌一切的時代。

新聞不只是新聞,新聞牽引出的是我們對進步社會的想像,以及我們如何通往那裡的途徑與掌握。

我是上世紀以青春血肉投入新聞工作的孩子,人生晶燦的十多年在這令人痛苦的行業打滾,無非是因心裡的火熱;但我還沒真的老,就覺得物換星移了。

最終還是走開了,因為覺得守不住了。我有時擔心是否仍有人高貴地守著破窯的一點火,有時覺得自己耗費青春狗吠火車不免有恨,要自己轉身便相忘於江湖,又忍不住頻頻回首。

不是過時,只是純情。


韓良憶/冬季的台北,有麻油雞
韓良憶/聯合報
冷鋒過境,東北風颼颼地颳著,綿綿冬雨惱人地落著,這時便覺得,該吃碗香噴噴剛起鍋的麻油雞,飽我肚腹,暖我心神。

傳統的台式麻油雞,烹法並不難,差不多家家戶戶都做得來,主材料就只有麻油、土雞和老薑這三樣而已。麻油指的是胡麻油,但並非中國大陸西北和內蒙一帶的亞麻籽油,而是將黑芝麻焙炒後冷壓所得之油,色澤深褐近乎黑,香氣馥郁濃厚,故又稱黑麻油。就台灣而言,雲林的北港和台南的西港是較知名的產地。

台灣鄉親相信麻油雞可以溫補,為冬令進補佳肴;婦女產後「坐月子」,更是非吃麻油雞不可。此一食俗自有其道理,因為麻油能夠幫助子宮收縮,雞肉亦有滋補身體之效;至於老薑,能夠驅寒怯濕、行氣活血,民間認為孕婦分娩時吸入不少「風」,多吃點老薑可以去風。

先母生養過四名子女,坐過四次月子,如此算來,她一輩子至少有四個月時間,天天都吃外婆親手熬煮的麻油雞,而我們姊弟四人則是一生下來便透過母奶,間接嘗過麻油雞的滋味。像我這樣自襁褓時期就「吃過」麻油雞的台灣人,不知有多少,這或可解釋台灣人何以嗜食麻油雞,只因那味道與一代代母親溫暖的懷抱,有著奧妙的關連。

我的麻油雞做法來自先母,她則得自她的母親、我的外婆;至於外婆又習自何人,這會兒沒法問了,想來是我的曾祖母或外曾祖母吧。直到現在,我依然偏好用這老派的辦法,烹調古早味的麻油雞。首先,須將老薑洗淨,連皮切片,跟著將土雞剁塊(倘若有真正的放山雞更好,肉更結實有味),用滾水汆燙去血水後,以清水沖淨表面雜質。

再來就可以起油鍋,將麻油燒至七分熱,下薑片,小火煸至乾皺,待廚房中瀰漫著濃烈的香味時,滋啦一聲,把雞肉統統加進鍋裡,中火翻炒至表面略黃,就可注入紅標米酒,蓋過雞肉。

請別懷疑,加的就只有酒,沒有水,傳統做法的麻油雞講究一滴水也不加。不過,用不著擔心吃了會醉,這米酒下鍋後須以大火沸煮四、五分鐘,才能轉文火將雞肉燉爛,等到雞肉煮熟燉爛時,酒精早已揮發殆盡,鍋中僅存酒香了。

除了不可摻水,煮麻油雞通常也不加鹽,要求「正宗」的,甚至嚴禁加鹽。我聽人說過,麻油雞加了鹽一起煮會變苦。這或是誤傳,因為麻油之所以變苦,主要是在製油過程中芝麻焙炒過度所致;我做過一次小實驗,在麻油雞臨起鍋前方撒鹽,湯汁並未因而變苦。

我猜想,煮麻油雞之所以不加鹽,說不定是緣於台灣人吃麻油雞喜歡加麵線,且最好是傳統的日曬麵線之故。此種麵線在揉製時便已摻了鹽,倘若雞湯已鹹,拌了麵線就會鹹上加鹹,難以入口。我這個想法可是有「實證」的,也就是那一回,我用起鍋前加了鹽的麻油雞來拌麵線,哎呀,鹹得我只好兌一點熱開水來稀釋,然而湯的香氣和醇味自然也就淡薄了。

傳統歸傳統,近年來,麻油雞的做法逐漸出現改變,有烹煮時不但加鹽還下冰糖的,亦有添加紅棗、枸杞、黃耆等中藥材的;我甚至嘗過加桂圓乾一起煮的麻油雞。想來是從小吃慣傳統口味之故,坦白講,種種新派做法都不對我的胃口。在煮食麻油雞這件事上頭,我守舊泥古,委實老派。


振鴻/父親
振鴻/聯合報
母親還告訴我,父親對我起伏的課業表現始終感到無能為力,唯一想到能介入的方法,就是努力開車,替我攢好一筆錢,讓我即使沒能考上大學也能到台北南陽街補習,再次衝刺……

那是1994年大學聯考放榜後,父親陪我到台北學校的第一天。在熟悉了四人共居的學生宿舍,並將所有從台東攜來的日常用品──包括母親用塑膠繩捆紮好的兩床夏季與冬季棉被都擺置妥當以後,父親決定要買一把刮鬍刀給我。

在離開宿舍,前往學校大門對面的百貨行的路途當中,許是從充滿綠意的校園,以及迎面而來一個個髮型、衣著、行止都不再被牢牢規範的大學生身上傳來一股新鮮、異樣的自由感受,我的心情跟著輕鬆起來。而在這樣的心情底下,從未和父親主動談話過的我,頓時也彷彿卸下了,父親長年沉重且難以親近的形象所帶予我的壓力,竟毫不扭捏的,張口就親暱詢問父親,對方才宿舍裡那名室友的看法。

我已忘了父親當年是如何回答,但母親卻告訴我,自始至終,父親都記得這回事。

母親說,彼時父親從未到過任何一座大學校園,卻十足高興將有個念大學的兒子,對他而言,這意味著,這個兒子將成為一個和他不一樣的人,無須以勞力謀生,可以「坐辦公桌仔」。而我不意間徵詢父親意見的那片刻,父親之所以珍藏,之所以念茲在茲,不僅因為那片刻裡,我初次能夠像個大人和他商討彼此看法;更重要的,是父親在面對這個將和他不一樣的兒子時,猶覺得能參與我的生命,為我做些什麼。

在父親眼中,「勞力」與「智識」是兩種不同層級的生活象徵,勞力在下層,智識在上層,而生活在上層的人們較下層者更為厲害、光榮,以及有前途。因此,開了一輩子計程車的父親,總是說我辛苦,只因他自覺沒讀過什麼書,而讀書真是件辛苦且艱難的事。父親對我說這些話時表情是認真的,還帶點歉疚,聲音有時也顯得囁嚅,彷彿是對自己在讀書這件事上幫不上忙有點不好意思。可是,我總感到心虛,認為鎮日開車奔波、撐起家計的父親才是辛苦,但縱算心底是這麼想,因父親鮮少在家而少有機會和他相處的我,在聽見父親說這些話時,還是什麼都沒有回應,甚至連他歉疚的神情都不敢多看,只能更加努力將目光移向書堆,試圖從中理出一條知識道徑,獨自上路。

記得更早以前,在大學聯考當天,父親沒有出車,早早將我載到了考場,但甫在路邊停好車,一向謹慎細心的父親卻將車鑰匙遺留在車內。所幸,駕駛座旁的車窗並未完全搖上,餘有一道貌似我瘦如柴的手臂勉能鑽入的狹小隙縫。父親原不讓我嘗試,怕我折騰得傷了自己又延誤考試,但我沒等父親將話說完,也未考慮太多,僅是仰賴一股想為父親分擔什麼或向父親證明什麼的模糊衝動,逕自伸出手臂往那隙縫緩緩鑽入,接著,踮起腳尖,讓手肘關節能夠打直,使手臂更可長驅深入縫內。

不消半刻,車門順利開啟。甫一開啟,父親便急忙閃進車內迅速將車窗搖下,見我手臂無虞抽出後才鬆了一口大氣,旋即,又趕緊將車門鎖上,快步陪我走進考場,尋找可休憩的一方涼蔭,讓我能把握時間作最後複習。是在此時,我才意識到面對這場人生大考,父親和我同樣緊張,同樣在意。

其實,在大學聯考之前,我已經私自報考了軍校聯招。在那年代,大學錄取率已達百分之六十,軍校並非高中生主要升學管道,但彼時,班導師看好軍校前景,總傳道似的,在課堂中宣揚各種讀軍校的好處福利,聽著,聽著,這些能展望未來又能減輕家中經濟負擔的好處與福利,彷彿就取代對大學新生活的美好想像,吸引許多家境拮据的學生。我是其中之一。

報考軍校一事父親並不知情。直到考上後,登記分發之前,海軍官校慎重其事先派了軍官前來恭賀,一方面招攬入學,另方面則遞送邀請參觀校區與戰艦的請柬。那天,我湊巧和同學出門打球,回來時才聽母親提起,說,到訪的兩名軍官英姿多麼颯爽,身上軍裝多麼白燦筆挺,說起話來也客客氣氣,但是,父親收下請柬後,不聽說明,不聽解釋,毫不留情就將人轟趕出去,並厲聲向他們怒道:「我的孩子不會去讀軍校,不會。」

事後,我以為父親會責怪我的自作主張,但沒想到他只是請母親將請柬交還給我,要我別去參加登記分發。父親的淡漠反應,讓我覺得像是做錯了事,於是更加噤聲,不敢多說什麼,只在心底暗自揣測,以為父親這麼不同意我讀軍校,許是獨子緣故,而軍隊太危險,我則太瘦弱。

此後,大學放榜,我終是選擇了大學的翻身路徑,報考軍校一事就再也沒被提起,彷彿未曾發生。直至2010年,父親離世那年,我已從研究所畢業且在台北「坐辦公桌仔」多年的那一年,有日,在與母親的回憶閒談當中,我才得知父親當初是怎麼想的。

母親說,父親其實明白我當年報考軍校的緣由,但也因此,他相當自責,相當難過,甚且認定自己是個失敗的父親。母親還告訴我,父親對我起伏的課業表現始終感到無能為力,唯一想到能介入的方法,就是努力開車,替我攢好一筆錢,讓我即使沒能考上大學也能到台北南陽街補習,再次衝刺。

我聽了,覺得很悵然。

悵然之中,我也不禁想及高中學校領取大學聯考成績單的那一天,由於分數中等,應是錄取不了國立大學,返家後,我難過得躲入房間。後來,當天早早收車的父親開了房門來看我,乍見我的挫敗模樣他一時有些焦急,不知所措,心裡也以為我定是有落榜之虞。過了一會兒,他才故作平靜地問起我的成績。我沒看向父親,只是低著頭,喪著氣,哽咽的說,有考上,可是沒辦法上國立學校,只有私立的。講到這裡,父親似乎知道我還想說什麼,但沒讓我繼續說下去,他很快的就接著說,有考上就好了,就好了。沒關係,沒關係。

那時刻,是近午時分,烈日早將屋外照得一片大亮,對比之下,在房間裡的父親和我,彷彿是立在逆光之處顯得更為黝暗,不清。但我一直覺得,父親當時的眼睛和我一樣都是濕的。


【慢慢讀,詩】鍾順文/抖
鍾順文/聯合報
抖給風看

用影子

做媒

飛給失去記憶的雲看


鳥說

抖什麼抖

再抖

也抖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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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亮的眼


幾米/空氣朋友
幾米/聯合報
空氣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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