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ISIS伊斯蘭國的新娘:13名年輕女子與無法離開的寡婦之屋》
內容簡介:在世人的眼裡,她們難道只是一群天真的新娘,或工於心計的怪物?遠離家鄉、成為ISIS新娘的她們,怎麼也料想不到,等待自己的,竟是一次次成為寡婦的人生。
成為ISIS的女人
2014年,以伊斯蘭國為名的激進組織,躍上世界各大媒體。他們殘酷的處決方式與斬首影片,引發各界關注、恐懼與好奇。他們一方面以暴力掠奪中東、中亞地區的婦女,一方面也用傳單、影片、網路文宣,向那些活在西方世界的穆斯林兄弟姊妹呼喊,提醒他們的「悲慘」處境,呼喚他們一起為伊斯蘭國努力。
那些年,有不少女性湧入伊斯蘭國控制下的城市。她們可能是外交官女兒、實習醫師、成績優異的少女,但也有無家可歸的低收入女性和孤獨的家庭主婦,她們在敘利亞和伊拉克難民逃走後留下的房子裡落腳,為這個伊斯蘭教的祖國,這個她們相信自己正在建立的祖國,搭建了許多臨時診所和學校。她們為何願意拋棄看似的安穩生活,去那個戰亂之地?除了伊斯蘭國的宣傳,她們身處的社會又給了她們什麼推力?
絕望的寡婦之屋
這些進入伊斯蘭國的女性,部分成為聖戰士之妻,也就是伊斯蘭國的新娘。身為聖戰士的妻子,很容易在丈夫成為烈士後變成寡婦,然後又被指定嫁給下一任聖戰士為妻。等待期間,她們可能得住進寡婦招待所,等待再次成為新娘,以及不遠的將來再次成為寡婦。
本書收錄13名在伊斯蘭國的女性故事,她們來自英國、德國、突尼西亞、土耳其、敘利亞、伊拉克與利比亞等不同國家。她們或年輕、年長,或受教育或沒受過教育,有些是主動加入伊斯蘭國,有些是被迫,只好逃亡或想辦法在伊斯蘭國謀生。
她們可以回家嗎?
當2019年美國宣布擊敗伊斯蘭國領導者巴格達迪後,又有一批新的寡婦誕生。在伊斯蘭國勢力減弱後,這些女性向自己原本的祖國求助。但對於她們的祖國而言,卻面臨道德與實際面的兩難。她們是否自願加入伊斯蘭國,還是被迫參加?倘若接納她們回國,國民是否可以接受自己的鄰居在伊斯蘭國生活過,甚至當過ISIS新娘。
長期以來,為了符合反恐論述,從聯合國到各國政府都把這些背景各異女性簡化成一種樣貌。彷彿她們的選擇只有一或兩個理由。本書主要以13名女性的故事,以及她們周遭人物的經歷,追溯這些女子做出選擇的理由,同樣也思考她們的未來又在何方?
作者介紹:阿扎德•莫阿維尼,記者、作家及學者。在中東二十餘年新聞工作期間,報導範圍涵蓋伊朗、黎巴嫩、敘利亞、埃及與伊拉克等國,曾與諾貝爾和平獎得主希林·伊巴迪合著了《伊朗覺醒》一書。她的作品出現在衛報、紐約時報等知名報刊裡,其中關於ISIS的報導曾獲普立茲新聞獎提名。莫阿維尼亦在紐約大學教授新聞學,現於國際危機組織內擔任資深性別分析師。
搶先試閱:〈成為ISIS伊斯蘭國新娘:等待自己的,竟是一次次成為寡婦的人生〉
那個審訊室是個小小的房間,也沒有窗戶,地上還鋪著布滿汙漬的地氈。在革命發生之前,警方經常會強暴、攻擊那些疑似和反政府的宗教團體有關係的女性,而他們所謂的「關係」,其認定標準也非常寬鬆。革命之後,這些事情原本應該要有所改變的,因為突尼西亞當時已經是民主的楷模了。努兒緊閉著嘴,直到他們把弟弟帶走之前都不願說話。大約一個小時過後,審訊室的門再次打開,負責審問的警察把另一個女人推進了房間。那個女人和努兒去的是同一個清真寺,就位於克蘭姆。
「你是什麼時候認識她的?」一如往常,審問的警察預設她們彼此認識。
「我完全不認識她。」努兒如此回答。她撒了個謊。
「她參加過你的婚禮,你卻說你不認識她?」
「我爸媽邀請了很多人來。」
「你們是不是擁有一樣的意識形態?她看到警察被殺害的時候是不是很開心呢?你又屬於哪個派別呢,努兒?蓋達組織?伊斯蘭教法虔信者?努斯拉陣線?還是伊斯蘭國?」
努兒懷疑這個警察是不是連這些組織之間的差別都搞不清楚;如果真是如此的話(似乎的確如此),他到底是怎麼當上警察的?如果警察除了索賄之外,唯一會做的事情就是追捕伊斯蘭主義武裝分子的話,那麼他們難道不該至少對各個派系做些基本的了解嗎?很顯然地,即使是如此簡單的事情也都是種奢求。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大約十五分鐘。那個女孩坐立不安地在牆壁邊上動來動去。努兒假裝自己在打量著她,彷彿自己真的在努力辨認這個女孩。警方很快地又帶了另外三名女子進來,並要求她說明自己認不認識她們,而努兒則假裝自己完全沒看過她們。
到了大約晚上十點,就在一整天的偵訊結束之後,警方將努兒送上了一部廂型車,將她載往古爾加尼看守所,那裡是恐怖主義嫌疑犯的收容中心。過去幾年來,突尼西亞發生了不少起恐怖攻擊,比如蘇薩海灘,以及突尼斯博物館的事件;這些攻擊事件發生之後,突尼西亞的旅遊業從此一蹶不振,也讓警方有更多的理由打擊極端主義。然而事實上,他們之所以利用這些恐怖攻擊的威脅,背後還有更廣大的目的:他們想要剷除任何與可疑分子有關係的人,或是任何跟這些人有聯繫的人。突尼西亞的警察經常會濫用權力,而他們被賦予的職責(和全國的恐怖主義作戰)也經常會導致他們濫用權力。
日子開始一天天地過去,每天都是一樣的燈光、一樣的聲響,只有警察的訊問偶爾會打破這種單調的狀態。問題也總是千篇一律:「你和伊斯蘭國有沒有關係?」「你比較喜歡蓋達組織嗎?」「你相信民族國家嗎?」「你追隨哪個謝赫?」努兒一句話都不想說。她希望保持緘默,讓緘默本身形成一種力量,吞沒那些男人。但她很害怕他們會打她,所以她只開口拒絕承認一切事情,而警察的回應也總是同一句話:「愚蠢的賤女人,你們一天到晚說別人不是真正的穆斯林,你們總有天會害死我們所有人。」
警察會改變審問的方式,試著想出新招嚇她、逼她說話。有天他們把一位年輕男子帶進了房間,他也是被拘留在看守所裡的人;他們不斷狠狠地揍他,直到他倒地不起,用雙手捂著自己的臉。兩位警察不斷踢著,直到他的其中一隻眼睛都凹陷了,到處也都是他的血跡。被帶走時,他緊緊抓著自己的眼睛,還在牆上留下了一個血掌印。
某天清晨,在氣溫依然很低的時候,一位她之前沒見過的警察帶著一份文件走了進來,上頭記載著她的銀行帳戶資料和轉帳明細。努兒已經不知道當時是幾月幾號了。當天早上日出時,獄卒阻止她和房間裡的其他女人一起禮拜。當時她們必須在走廊盡頭一個儲藏室做禮拜,一次只能有一個人進去,裡頭還放著一把骯髒的拖把。那個新來的警察帶她去的房間,位在收容中心的另一個區域裡,那裡比較乾淨一些,有幾個看起來比較像樣的辦公室、桌子和電腦。那個警察手裡握有一切資料,讓努兒很難繼續說謊。他的電腦螢幕不知道為什麼可以連到她的幾個銀行帳戶。他看得到她傳的訊息,彷彿她的手機就在他的電腦螢幕上;他指著一則她先生用 Telegram 傳給她的訊息。「你打算怎麼辦,努兒?你想要在克蘭姆策劃些行動嗎?你想殺人嗎?」
努兒已經記不清自己在看守所裡待了多久。某天晚上,有個警察把一位年輕女子帶進了房間裡。努兒隱約記得她也來自克蘭姆,但去年夏天便去利比亞了。她是警察準備利用的另一個手段。「把你丈夫的事告訴我們,不然我們就要把這個女孩脫光光,讓她在這裡坐一整天。」
她沒有想到他們居然真的會那樣做,更沒想到會做得如此粗暴:突然出現了四個男人將她一把抓住,然後開始撕扯她身上的衣服。那個女孩於是一邊尖叫一邊後退。努兒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試著把那些男人推開。他們把女孩的手臂抓了回來,然後繼續脫掉她的上衣。她的膚色很白,因此她身上被他們抓住的地方都紅腫了起來。他們不斷抓住她、掐著她的皮膚,像對待一隻野狗那樣撕扯著她。
他們將那個來自克蘭姆的女孩拘留了一週的時間。另一個女孩則因為在街上抽大麻而被抓了進來。警方通常會逮捕運動分子(不論從事的是宗教運動或是世俗的政治運動),然後栽贓他們吸毒──有時光是持有大麻,就能讓警方拘留他們長達一年之久。這是種乾淨俐落的方式,可以制止反政府的力量,卻又不用擔心被國際社會指責為專制獨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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