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來的時候赤著雙腳,站在冰冷的石瓦上,頭昏目眩往下俯望。我吸進一口冷冽的空氣。 點點星光就在頭頂上方。瓦林佛上校的銅像就在下頭,我這才意識到,眼前的景象就是我宿舍史麥特館的中庭,從屋頂往下俯瞰的模樣。 我不記得自己爬了樓梯登上屋頂,我甚至不曉得要怎麼抵達我目前的所在地。既然我非得下去不可,而且最好還能保住小命,所以,不知道自己當初是怎麼上來的,反倒造成了問題。 我搖搖晃晃,用念力要自己盡量別動。要自己吸氣的時候別太猴急,一面用腳趾緊緊攀住石瓦。 夜裡好靜,就是夜半時分那種無聲無息的靜寂,使得每個移動或每聲緊張的喘息都迴盪不已。頭頂樹木的漆黑剪影傳來窸窣聲,我詫異地猛然一動,結果,腳踩到滑溜的東西而一時打滑。是苔蘚。 我拼命穩住自己,但雙腿卻不受控制甩了出去。 我赤裸的胸膛往下撞上石板。我急著扒找可以抓取的東西,手掌狠狠搭上尖銳的銅製防雨板,可是我幾乎感覺不到痛楚。我的腳往外踢騰,找到了攔雪板之後,就用腳趾使勁抵住它,穩住了自己。我如釋重負地一笑,但是全身抖到根本沒辦法往上攀爬。 我的手指凍到麻木,洶湧的腎上腺素讓我的腦袋嗡嗡作響。 「救命。」我輕聲說道,感覺喉嚨即將湧出誇張的緊張笑聲。我咬著臉頰內側的肉,把笑聲硬壓下來。 我不能找人幫忙。我不能呼喚任何人。要是這麼做了,我小心翼翼維持的正常人形象,就會永遠消逝不見。夢遊是在小鬼頭身上才會發生的事情,不僅怪異又教人難為情。 我在昏暗的光線中,眺望整個屋頂,努力想辨識攔雪板的排列方式,攔雪板就是為了避免積雪成片落下的迷你三角透明塑膠片。這種迷你三角片本來就不是為了支撐我的重量用的。要是我可以先挪到某扇窗戶附近,或許就能往下爬了。 我盡可能放慢速度,緩緩移動一腳,朝著最近的攔雪板挪去。我的肚子刮過石板,身子底下有些石板缺了角、凹凸不平。我踏上第一片攔雪板,又往下踩上另一片,接著跨到屋頂邊緣的那片。我氣喘吁吁待在那裡,下面的窗戶遙不可及,但是我已經無路可去,於是決定不要為了難為情而平白丟掉小命。 我深深吸進三口冷空氣,然後放聲呼喊。 「喂!喂!救命啊!」黑夜吞噬了我的聲音。我聽到沿著公路揚起的遙遠引擎聲,可是下方的窗戶毫無動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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