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遇到有運河流經之處,都要專程一遊。在揚州、鎮江均有古渡口,可以看見古運河,也有大鐵橋,可以看見今天的京杭大運河…… 中國大陸幅員遼闊,僅中原到沿海一帶就有至少五個水系,分別為海河、黃河、淮河、長江和錢塘江,皆是由西向東流。雖然說江河是交通渠道,但平行的渠道其實也是陸地的阻隔,所以早在戰國末期就有吳王夫差修掘邗溝,以溝通江淮水道,這是最早的運河。
沒有人潮的私房勝地
隋朝統一天下後,陸續開挖了廣通渠、通濟渠、永濟渠,形成了以都城洛陽為樞紐,分別向東北、東南輻射,全長2700公里的大運河,就是眾所周知的,秦始皇築長城、隋煬帝鑿運河的歷史認知。其實不管是長城或運河,都是各朝各代接力完成,千年建築哪能沒有維修,連高速公路都還每天挖補呢。
元朝定都北京以後,洛陽就失去樞紐的作用,朝廷便開始截彎取直,挖鑿通惠河、會通河,貫通了五大水系,將航程縮短為1794公里,明、清兩朝延用並加強,這就是當今京杭大運河的前身。
我與老妻「背包雙飛」來到蘇州寶地居遊,每天遊覽園林、品嘗江南河鮮之餘,特別想看看目前的大運河,它承載過太多歷史典故,而今的面貌可還依舊?
京杭大運河現在仍是活的風景,每天流通著大量的船隻,成為平凡、特定的交通工具,以致不會有旅遊經紀公司把它設為觀光景點,而這正是我們夫妻兩人最喜歡的:有歷史、沒有人潮的私房遊覽勝地。
這一天空氣中帶著深秋的沁涼,我們剛剛從唐朝詩人張繼的「楓橋夜泊」處離開,沿著寒山寺院牆,經過一條寬闊安靜的大路走回市區,遙想著中唐時候詩中的情景:「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一心想著寒夜、霜雪、遙遠的鐘聲……一邊走上一條四線道車行大橋。我們站在人行道上向北俯瞰,橋下正流淌著一千五百多年的京杭大運河。
運河呈泥黃色,南北兩端由於折轉,看不見首尾。船隻絡繹不絕,往來多為兩、三千噸載運砂石的鋼鐵大船,由機輪推動,速度不慢。
由橋上向下觀看過往船隻,非常有趣,也許水路迢遙,日夜兼行,往往數日才能抵達,於是以船為家,行船看來就像過平常日子一般。我們看見船上的小狗在甲板上自由行走,一點也不懼怕;看見時髦小姐閒適地刺著十字繡,看見老嫗沖洗碗筷盆盤;看見船艙頂上擺放盆栽,晾曬被單衣褲,晾曬蒜頭辣椒,感覺船家過日也如在陸地一般安好。船隻也講交通規矩,會船時皆靠右而行,後船超前船,先鳴笛示警,岸邊亦有交通號誌,寫著「禁止拋錨」。我們最愛窺看庶民過日子,想著他們是怎樣的人生,船家卻也大方,看見我舉著相機,竟然招手回應。
鐘聲哪裡是遙遠依稀
河道有一條支流,引向一處泊岸,正是剛才遊覽過的張繼泊船處。忽然明白了,古時候旅人乘船趕考或是遊歷,經過城鎮總要下船或過夜,那時便需這樣的一個泊船處,那避霜雪的張繼便在此夜眠,聽到鐘聲想起行旅的前途,不免愁緒滿懷,只是這鐘聲哪裡是遙遠依稀的,根本就在咫尺,我心裡的「詩境」,恐怕是想太多了。
過了幾日,我們又轉往杭州居遊,特別找了一天參觀「中國京杭大運河博物館」。這裡是拱宸橋,是大運河到杭州的終點標誌,運河繼續走下去,將在注入錢塘江後結束。
博物館資料豐富,在此我才知大運河已經向聯合國申遺(申請世界文化遺產),才知運河的困難度不僅在挖鑿而已,那黃河是不斷氾濫改道的;那水系之間開通處是水位不一的,需要許多閘門控制,而閘門需要水量引入、分流、疏引,不禁佩服兩千多年前古人的智慧。
大運河來到杭州更是活生生,杭州有八條水上公交路線,根本把運河公交船當成公交車使用。我們回程搭乘1號公交船,從拱宸橋坐到武林門,票價是每人3元,自行投幣。船行平穩,兩岸楊柳隨風飄搖,岸邊有步道、涼椅、休閒的行人。我想像古時搭船的旅人,也許是扯帆、也許是搖櫓,如今已經燒柴油了。古之漕運以鹽、米為主,今日則是砂石、鋼條。
後來我們所到之處漸多,凡遇到有運河流經之處,都要專程一遊。在揚州、鎮江均有古渡口,可以看見古運河,也有大鐵橋,可以看見今天的京杭大運河。
對於隋煬帝,一個蒙受千古罵名的暴君,今年我和老妻在揚州雙博館參觀了2013年開挖確認的墓葬文物,看著他遺留的兩顆臼齒,感嘆生命的虛空,不過看在他開鑿運河的功績上,心裡還是有條件地給他按了一個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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