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日桃園空服員職業工會就停止罷工與長榮航空舉行長達十一小時的再次協商,最後仍然無法順利簽下團體協約。兩度艱難協商的破局,長榮空服員罷工的延長賽繼續延長,揭露的是台灣傾斜的勞資爭議天秤。
長榮資方雖對「不秋後算帳條款」的首個僵持議題在程序上略做轉圜,但不完全是讓步,也未與勞方約定下次協商時間,不惜已逾二十一億的帳面損失,更未加計日後無形的商譽修補,還接續取消航班,並正式宣布招募空服員,另釋出部分罷工空服員歸隊漸增訊息,似乎傳遞不在乎罷工繼續下去的強硬立場。
工會也積極盤整,要求會員簽切結書,罷工期間需聽工會口令做動作,否則剝奪會員資格;顯示工會積極「整隊」,不再只是會員聚集單純的靜坐抗爭,而是支有紀律的隊伍。另外,抗爭呈現多元化,除舉辦罷工應援之夜,也在多個人潮聚集場合推出「快閃」,將罷工的理由訴諸社會。
糟糕的是已逾二十萬旅客行程受影響,觀光下游服務業也遭波及。而在長榮航空方面,即使罷工落幕,預期一個月也難回復正常運作;至於商譽,近二十年努力經營始建立「長榮是首選」的品牌印象傷得不輕,旅客的信賴關係一旦破壞,需要多久才能修復,不無疑問。
檢視十多天的罷工,空服員也備受社會批評「貪財」、「就想錢」。但衡酌工會對罷工的每個準備,從會員代表投票取得罷工準備門票,之後政府調解到會員投票雙門檻同意罷工,超過一個月的時間,均依勞工法令行事,取得罷工的合法性。
隨著罷工的延長,工會會員逐漸浮現不同意見,不過工會至少在會內決策嚴守民主多數決。例如上月二十九日的罷工進退關鍵協商,會員投票確認是否繼續罷工,不是會員各自決定去留,讓工會不致分裂。工會的多數決,加上決定繼續罷工後會員簽切結書,形成與資方諮商的有力籌碼。
資方立場鐵板一塊,談不上對錯,長榮的企業文化一直如此。五月八日長榮航空董事長的致同仁函,不算放話,但傳達的意涵員工都看得懂。罷工投票登場後,資方不是放軟身段尋求勞方不要發起罷工,反而頒行「三不政策」:不調薪、不發年終、不供優惠機票,不惜勞資對峙愈發尖銳。
勞動部、交通部、地方政府勞動局介入罷工協調,但幾乎未發生作用,關鍵在不瞭解工會,對工會陌生,也無法讓勞方真正信服官方角色對勞資糾紛的調解。尤其政府介入方式錯誤,期間甚至發生勞動部官員不滿交通部強勢又傾斜的風波。政府角色遭到質疑,普遍認為偏袒資方;但如果勞資爭議平台偏斜,那勞動三法豈非只是裝飾品?
值得關注的是,長榮航空之後,各行業的罷工恐怕都將進入活躍期。若不幸而言中,鐵公路等公用事業影響層面廣大,即便公營業者願「共體時艱」收斂行為,但民營公用事業罷工若成「新常態」,之後人民的開門七件事,每件都可能有問題。
對於罷工,不僅政府沒準備好,社會也沒有成熟的態度,更普遍以輸/贏來論斷勞資兩造,要一塊只拿到五毛,就被認為是輸家,一毛都沒拿到更是輸得徹底。但像長榮空服員罷工提出多項訴求,資方幾乎全數拒絕,資方大勝嗎?恐怕不是。超過半數空服員參加罷工,意謂對勞動條件普遍不滿意;而罷工結束後「團進團出」的這一、二千人隊伍,資方寢榻豈能安枕?
然而,為什麼不能有雙贏?發起罷工的積極意義是把資方逼上談判桌,尋求對勞動條件及調整事項的改善空間,雙方應該積極尋求交集,往共識靠攏;談判的目的是尋求雙贏。勞資兩造都應瞭解其民營公用事業的身分,彼此雖是勞雇關係,但更是社會夥伴,肩上扛著公共利益的維護是雙方都不能推卸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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