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閣七部會首長易人,幅度說大不大,真正受矚目的就是國防部和金管會的改組。前者,高華柱下台自是為了紓解洪仲丘案引發的「民怨」;後者,陳裕璋去職是為了紓解金融界和其他閣員不滿的「官怨」。兩者,皆為了馬政府之停損。內閣改組的目的若竟只為「紓怨」,而不是為了更宏遠的衝刺與戰力提升,是為了「減少失分」,而不是為了「增加得分」,至多也只能得到「止血」的效果。看這次改組,七個部會首長的異動,竟未博得外界幾許掌聲;可見,新的內閣陣容和外界對行政團隊的整體期待,仍距離甚遠。對「馬江體制」而言,若還有力挽狂瀾之圖,這點深值警惕。
先談金管會主委陳裕璋之去職。陳裕璋在任三年多,其行事保守招致外界不滿與閣員抨擊之紀錄盈筐,卻因有「任期制」之保障,加上「馬英九親信幕僚」之名護身,安然歷經了吳敦義、陳冲、江宜樺三任內閣;至今,才得因組織改造解除其「金鐘罩」,將他撤換。最令人瞠目結舌的是,改組前夕,傳聞有五名政務委員擬聯名上書請求江揆將他撤換;如此讓內閣同僚忍無可忍的政務官,恐怕是前所未聞。所謂「請神容易,送神難」,一名政務官能做到如此天怒人怨卻仍怡然自得,陳裕璋委實是罕見的例子;然而,將他放到這個大位上的始作俑者,不正是馬總統?
陳裕璋的問題,不在於他為人多麼傲慢難以溝通,而在他完全錯看了自己的官位。直到最後一刻,陳裕璋還以為自己下台的原因是由於嚴格監理而「得罪了一缸子人」;事實上,他之所以不稱職,是以為金管會的權責就是「監督」和「管理」,以為把金融機構掐得死死的,就是盡職。他心中想的,只有手上「管理」的權力,卻忽略了政府施政要與時俱進,為國家興利;他只記得產業秩序需要管理,卻忘了為產業發展打造合理的環境條件也是政府的要務。由於一人的固執,網路業者的發展卡在「第三方支付」,自由經濟示範區的開張卡在「金融業」難容,都讓政府決策及新興產業發展一路遲滯。
相對於陳裕璋之保守與頑抗,高華柱的主動請辭,則表現了負責的態度;但若以為這有助於洪案之止血,只怕不然。誠如洪仲丘家屬所言,做錯事的不是高華柱,他下不下台並不重要,更重要的是政府要交代真相。依傳統的政治智慧,政務官為滔天民怨而引咎辭職,是當然之事;但從民間的智慧看,這一定律已經逐漸打破,政府若無法將真相弄個水落石出,卻以為國防部長之撤換即可以紓怨轉運,恐怕是太天真的想法。
事實上,拋開個別閣員的表現與功過不談,目前「馬江體制」陷入民怨泉湧的困境,主要原因是執政團隊缺乏積極作為的「興利」思維,每天都在那裡「補破網」,結果必然是勞而無獲。當政府的全副精力都用來應付東一場抗議、西一個民怨,當高層官員每天都耗在下鄉說明基本政策,怎麼可能有時間進行前瞻思考,又如何有餘裕為台灣的大發展籌謀規畫?試想,如果是一家企業,出現一個墨守成規的管理幹部卻一拖三年無奈他何,這家企業的績效還能期待嗎?
陳裕璋的撤換,意味江宜樺在這次改組取得了較以往更多的主導權,就責任政治的精神而言,這點值得肯定。然而,當台灣經濟發展的腳步停滯不前,當社會大眾的怒火在四面八方延燒,「馬江體制」卻還未擺脫「內部磨合」的拉扯,恐怕也難稱之「可喜」。尤其,當隨便一個事件就能引發民間強烈的情緒反應,政府竟只能藉改組來紓解民怨,而不是推出一支精銳部隊來旋乾轉坤,無論如何,此一部署仍過顯消極。
新人新政,本該說些恭賀的話;但現實的氛圍和缺乏宏圖的安排,都讓人不得不持保留態度。我們只能提醒:重要的是要展現作為企圖,拿出興利政績,才能讓人民有感。若馬江體制一直停留在「補破網」的思維,那恐怕連自救都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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