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隱士般獨居的牧羊人,以一人之力,在荒枯的法國南部山區,種下了十萬顆橡實
內容簡介:
描寫一位牧羊人,以持續一生的種樹行為,復育了整片森林,書中的牧羊人布非耶(Elzeard Bouffier),是一個無私、慷慨、不存有回報念頭的人。他的一生,只堅持做一件對的事──種樹,靠著這樣的精神力量,就足以讓一片荒漠之地,變為流著牛奶與蜜的迦南地。
作者介紹:
讓•紀沃諾
一八九五年生於法國普羅旺斯地區,卒於一九七〇年,被喻為法國廿世紀最偉大的鄉土文學大師、農民詩人。其作品以質樸而生動的寫作風格著稱,擅長描寫人類面對自然的感受,細膩刻畫地方與人物角色。重要著作有《屋頂上的輕騎兵》、《抑鬱的國王》、《挪亞》等歷史傳奇小說與詩歌、散文、戲劇作品,《種樹的男人》是作者自認為「最覺得自豪的文字」,出版後譯為近二十國文字,影響後世尤為深遠。
搶先試閱:
要看一個人是不是真的品行出眾,就得有好運氣能持續觀察他的作為數年之久。如果他的行為不帶私心,全然是出於無比的慷慨心中絕對沒有存著回報的念頭,而且還在大地上留下具體可見的印記,說這樣一個人品行出眾,大概就錯不了。
約四十幾年前,我在阿爾卑斯山這座深入普羅旺斯的古老山區裡,於遊客所不知的高地健行。
這個區域的東南方和南方是以迪朗斯河中游為界,介於西斯特龍鎮和米拉博鎮之間;在北方是以德羅姆河上游為界,從河川的源頭直到迪耶鎮;在西方是以孔達.維內參的高原以及蒙度山的山梁為界。它包括了整個下阿爾卑斯山省的北部地區、德羅姆河南部。以及孤立在沃克呂斯縣內的一小區。
我在這片標高一千兩百到一千三百的荒野中健行時,當時的景象單調而光禿。滿地只見野生的薰衣草。
我橫跨這片高原,在走了三天之後,發現自己處於極度荒蕪的地帶。我在一處無人煙的村子廢墟中搭起帳棚。自前一天晚上,我就沒有水可飲,必須找到水源才行。這些一落落的屋舍,雖然是廢墟,卻像是老蜂窩一樣促擁在一起,我不禁想這裡過去應該有一道流泉,或是一口井。
果真有一道流泉,但是已經乾枯。五六間屋舍在風吹雨淋下都,沒了屋頂,有座小教堂的鐘樓已經傾頹,但屋舍、教堂還是屹立著。一如這裡還有人居住時,但如今,此地已然沒有生命的跡象。
雖然是六月,驕陽正豔,可是在這片毫無綠樹遮掩的土地上,頂著高空,風勢猛而烈,刮得讓人受不了。風隆隆的吹襲著這些殘。破的屋舍,就像野獸吃東西受到了打擾而發出吼叫。
我不得不拆了帳棚。又繼續走了五個小時,我還是沒找到水甚至看不出來有找得到水的希望。到處都是一樣的乾涸,一樣的木本野草。我好像看見了遠處有個小小的黑影立著。我心想那是一棵孤伶伶的樹。我不意之間走向它,才發現那是一位牧羊人。他身邊有三十幾隻綿羊躺臥在炙熱的地上。
他把水壺裡的水給我喝,不久,他帶我到他在起伏高原中的住處去。他從一個天然的洞口裡汲水,洞很深,水質甘冽,他在這個洞口上側安置了一個簡陋的轆轤。
這個人話很少。慣常獨居的人常是這樣。但是可以感覺到他很自信,堅定自若。在這個一無所有的荒涼之地,這真是一場奇遇。他並不是住在木棚子裡,他有一間用石頭砌的真正房子,看得出來他在來到高原以後,如何用他個人的方式來修建在這找到的廢棄石屋。
屋頂很堅固,而且不滲水。風刮來,瓦片會發出大海湧上海灘的聲音。
房裡收拾得很整齊,餐盤洗了,地板掃了,他的槍也上了油;一鍋湯正在火爐上滾著。我這時也注意到他鬍子刮得乾乾淨淨,衣服上的扣子縫得牢牢的,衣服補綴的地方都縫得密密實實,看不出來補過的痕跡。
他請我喝湯,我遞給他煙草袋,他說他不抽煙。他的狗跟他一樣安安靜靜,友善但不卑屈。
我一到這裡就意識到得在這裡過夜;離這裡最近的村子尚且要走上一天半。再說,我對這個區域零星的幾個村子熟悉得很。有四五個距離頗遠的小村莊散落在這高地的山坡上,分別座落在道路尾端的白橡樹林間,彼此遙遙相望。這些村莊裡住著幾個伐木工人他們將木材製為木炭。住在這樣的地方,生活不免艱困。這裡冬夏氣候皆嚴酷,幾戶人家在挨挨蹭蹭的擠在一起,使得與世隔絕的村人顯得更為自私自利。逃離此地的慾望時時在村人心底翻攪。
男人每天就是開著小貨車把木炭載到城裡去,然後再開回家來,即使性情再好的人也禁不起這樣永無止境的折磨。女人則滿心是積怨。
在這裡凡事都會引起口舌之爭,從木炭的販售爭到教堂的座位,品德的高尚要爭,道德之惡也要爭,而且對善惡的爭議更是無休無止。尤其,這裡的風也是無休無止的颳著人的神經。自殺像是會傳染似的,一例接著一例;更有不少人瘋了,往往釀成死亡的悲劇。
牧羊人去找來一個小袋子,在桌上倒出了一堆橡實。他仔仔細細的一個一個檢查,把好的橡實挑出來。我抽著煙斗。我說我可以幫他忙。他說他自己來就行。事實上,看他這麼細心的工作,我並沒有堅持插手。我們的交談止於這裡。他把好橡實挑出一堆來以後便十個十個數著。同時,他又就近細察,淘汰了橡實太小的和有輕微裂紋的。他挑出了一百個完美的橡實後便停手,然後我們各自上床。
和這位牧羊人在一起,真是寧靜平和。第二天,我請求他再讓我住上一夜。在他來說我的請求很自然,或者更準確的說,他讓我覺得什麼都不會打擾他,他對一切處之安然。再住一夜並不是絕對必須的,但我為好奇心驅使,想要對他多瞭解一點。他把羊趕出羊圈,領著牠們到放牧地吃草。在離開前,他把昨夜那個小袋子,連同裡面精挑細選的一百顆橡實,浸到一桶水中,然後才背著袋子走了。
我注意到他身上帶了一根一公尺半長、約拇指般粗的鐵棒。我沿著一條與他平行的小徑,安步當車的散著步。羊群的放牧地是一。片谷地。他讓牧羊犬看守羊群,他自己則朝著我所在的地方走上來我以為他是過來要求不識相的我離開,實際上卻不是如此,他本來就要走這條路。他邀我要是我沒有其他事好做,不妨與他同行。他爬了兩百公尺,來到高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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