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教人穿搭的時尚雜誌開始稱呼胖女生為「厚片女孩」,這創意真不賴。「厚片女」明擺著是針對它的相反詞「紙片人」來的,「厚片」一詞透著溫暖的吐司奶油味兒,可比「恐龍妹」好多了。修辭的演化,最好的狀況是語彙背後有對「體型友善」的反思支撐,真心服膺「不論胖瘦都是美」;如此的轉變才不只是拿表面的「政治正確」掩蓋本質上對某一群體的厭惡。
港星鄭少秋和已故藝人「肥姐」沈殿霞的女兒鄭欣宜,就是出名的「厚片女孩」,遺傳母親體質,十五歲已一百零五公斤。尖酸港媒直稱她「肥妹仔」,她歷來的減肥與復胖,都是港台娛樂圈焦點。
今年三月初,廿八歲的鄭欣宜邀集了同屬「厚片」身材的香港音樂(男)人黃偉文填詞、陳奐仁作曲,創作新歌《你瘦夠了嗎?》三人集體現身,高唱:「不要講,又瘦掉兩磅就更好;纖瘦好,但她只吃草,而我正吃漢堡……你瘦夠了嗎?當你吃飽飯,就沒人愛嗎?」
在MV中,鄭欣宜唱唱跳跳,展現如直立式「一字馬」等高難度動作,證明厚片女孩的靈活度不輸瘦子唱跳女星蔡依林,正是歌詞中「一噸也可以勁舞」、「蚊跳到,象都可跳到」的明證。
在歌頌纖瘦的年代,鄭欣宜以歌宣示「受夠了」,揮別「空肚半生」的忍飢瘦身生涯;這首新歌應是她去年臉書「肥人宣言」的實踐。
去年鄭欣宜宣告「停止減肥」,不想盲目追求「社會認為靚的東西,而忘記我是誰」。千字真實告白,在廿四小時內引來十一萬人按讚。
她自述,肥胖一直是她人生的烏雲:「別人看我總是恥笑的,小至玩過山車(雲霄飛車),大至我的畢業典禮,大家都只會關心我的身型。玩過山車?你坐唔坐到呀?安全帶扣到嗎?畢業衣服有你尺碼嗎?」
鄭欣宜想證明自己不是外界眼中的「終極豬扒」,立志減肥。十年前,她如願瘦到五十八公斤,幾乎是半個自己。媒體誇她「露出瓜子臉及許久不見的鎖骨」,但為了維持戰果,她從此再沒吃飽過。
這幾乎是大部分厚片女的寫照:反覆減肥、復胖,處於無盡的挫折之中。更糟的是,對「纖瘦」的病態追求,正謀殺世上無數少女。
在美國約百分之一的青少女患厭食症;法國超過四萬人苦於厭食症,約九成是青少年。法國國會議員日前提案,禁止紙片模特兒登台,違反規定的雇主可罰七萬五千歐元或坐牢六個月。
「Plus Size(大尺碼)」風潮已在時裝界引來反省,尚保羅.高堤耶、「黑戰神」瑞克.歐文斯等都曾將大尺碼模特兒推上國際伸展台,擴大美與時尚的定義與視野。模特兒看來真實、有力氣多了!
但這社會仍是見不得人胖的。頗有份量的香港作家鄧小樺說:「對某些人來說,以我這樣的人,沒有自卑自恨不可終日,反而對自己的身體感覺良好,就已經是極度不可接受。」
其實,肥又有咩罪(又有什麼罪)?真要如英國學者近日倡議的「以胖羞辱人者,須如種族或性別歧視一樣,視為違法」來終結體型歧視,那也就太可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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