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我一起經過體育館後走向第一個宿舍區,那裡又暗又安靜。因為是夏天,戴文裡頭只有兩百位學生,所以學校很空。我們走過主任教官那棟雜草蔓生的房子,裡頭是空的,因為他去華盛頓替政府辦事了;接著我們走過教堂,還是空的,人們通常只會在早上短暫使用這個空間;我們走過第一學院大樓,當中一些窗戶透出微光,教官們正在教室中工作;我們走下一小段斜坡,進入寬廣且修剪整齊的廣場,當中有光線從周圍的喬治亞風大樓照下來。十多位男孩已經吃完晚餐,正在附近的草地閒晃,除了他們的談話聲外,位於建築某側的廚房也正發出嘈雜的聲響。天空仍然不疾不徐地變暗,宿舍與老房子的燈都亮了起來。遠方有留聲機的聲音傳來,本來在播放〈別坐在蘋果樹下〉(Don' t Sit Under the Apple Tree),接著換成了〈太老或太年輕〉(They' re Either Too Young or Too Old),然後彷彿氣勢勃發,竟放起了〈華沙協奏曲〉(The Warsaw Concerto),最後換為較為世故的〈胡桃鉗組曲〉(The Nutcracker Suite)。然後樂音就停止了。 菲尼斯和我回到我們的房間。在黃色的桌燈下,我們讀著學校指定的哈代作品;我已經把《黛絲姑娘》(Tess of the d' Urbervilles)讀了一半,他則還在與《遠離塵囂》(Far from the Madding Crowd)搏鬥,並且因為有人名叫「蓋布里歐.橡樹」及「貝斯舍巴.愛文丁」等怪名字而樂不可支。我們那台違法的收音機正在一旁播放新聞,聲音小到很難聽見。外面有一陣初夏的騷動,是風;鐘聲打了十下,那些被允許晚歸的學長們正安靜地回來;許多男孩緩緩經過我們房門前準備去洗澡,接著是一整段持續不變的淋浴聲。學校裡的燈一盞盞滅了。我們寬衣,我穿上睡衣,但菲尼斯聽人說睡衣這東西不夠軍事化,所以沒有換上。此時出現了一陣沉默,但可以想見我們都在祈禱。那年夏天的暑期課程就這樣到了尾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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