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見她們已經半年了呀!〞女兒說,決定次週將前去台東都蘭探望。 〝她們〞是指兩隻狗,在我家飼養了十二年,因這回搬家失去了庭園,不得不托寄給台東友人了。 〝咦?把我們帶到這老遠地方,這麼久不來接回去麼?––初到的時候她倆一定這麼抱怨的〞––女兒很知道狗兒們的心聲似的替她們道出O.S.。 〝但住久發現此地有荒原、有海,簡直舒服得不得了,新主人又倍加撫愛,也就漸漸忘記我吧?說不定看我到了面前,會假裝不認得。汪!汪!大吠說:什麼陌生人?走開!不要靠近我們!〞 女兒是十幾年來餵食、洗澡、撫慰她倆的人。半年前為犬的去處大傷過腦筋,幸好最後找到適養的人。 臨別那天,從新居公寓的陽台,我看到她倆兒被安妥的置放在小貨卡後邊——特地釘造好的木柵箱籠,出發前一小時前服了鎮定藥片,由女兒親自陪送到台東。 原住在舊家時,半年偶或載去海拔五十公尺的丘下,去獸醫院打針,便因顛跛和緊張,而在車上嘔吐,這回要繞過半個島,迢迢往東海岸前去,我心中只能祈禱她們平安了。 〝這兩隻犬––一隻棕黃,我們叫她「咖啡」;一隻漆黑,我們叫她「茶」。這起名的思路與一般本地習慣不甚同。〞翻開她倆初到我家的筆記:〝她倆兒初到時,才睜眼不久,約摸才兩週大,是朋友聽說我家遭竊而特地送來給我們的。〞 這犬名叫起來,好像搭乘飛機時,空姐走前來問:Coffe?Tea?來訪的客人聽到我們叫喚,都不禁失笑。 〝她倆則頑皮嬉笑(如果狗也能「笑」的話),一隻站在另一隻身上;彼此啃咬對方的脖頸;有時候學人的模樣––後腳直立、前腳張舉,可以行走多步…〞 我還記得兩犬相伴在庭院中,彼此激發出許多把戲。要不了多久,就學會解鎖(完全栓鏈不住);推門,以及跳牆。 常常我們前腳才出門,她們緊接著後腳便蹓出來。 有一回,因故立即返家取物,便見她們在石牆外徘徊蹓躂,狀甚自得,有時竟竄奔往山道去獵奇。 對她們之棄屋失職很不以為然。直到後來一位有經驗的朋友告說:〝狗的盡忠在于保護主人。既然主人離開了,她們意識裡並不在意那空屋子,這合于狗的性情。〞 在我隨手的草繪中,飼養歷代狗友的小影無處不在。 Amy尤其喜看她們幼小時代的憨態;舔食盤中牛奶或睡著打酣,百看不厭,大抵出于母性對嬰幼的自然之愛。 這張小圖即〝咖啡〞和〝茶〞雙雙趴在落地窗前與Amy在一起的樣子。那時還見她們瘦長的身體。最後送別她倆時的體態,也像人類中老年後的發福,〝茶〞的肚腹尤見肥壯,兩犬的鼻端觸鬚也夾雜白色了。 狗壽與人壽以七比一的倍率計,算算她倆應是有點年紀了吧,但在我們心中一仍活躍、靈捷,甚至殘留小時候的憨稚呢。 此回遠遷台東陪伴新的女主人,在那遼闊的、離海邊不遠的地方,應是她們餘年的幸福吧? —聽聽女兒探親回來怎麼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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