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做了一個夢。我獨自身在叢林裡,一個身材矮小、裝著一根木腿的祕魯人走到我面前。「我們得趕快到安全的地方去,」他說:「他來了。」 「誰來了?」我問。 「Chullanchaqui.」 「那是誰?」 「沒時間解釋了,」他說,隨即跑進叢林裡。他雖然身形矮小,還裝著一根木腿,跑起來速度卻相當快。我跟在他後面,不斷往叢林深處跑。我們愈深入叢林,四周的光線也愈來愈暗,到後來更是幾乎和夜晚一樣黑。最後,我們終於在一個枝葉茂密得難以穿越的地方停下了腳步。我身周的樹枝全都是蛇,不斷探頭攻擊我。 我滿懷恐懼的看著那個人。「我以為你說要帶我到安全的地方去。」 「已經沒有安全的地方了。」 「Chullanchaqui是什麼人?」 他看著我,然後微微一笑。「就是我。」然後就消失了。 我驚醒過來,大口喘著氣。四周一片黑暗,只有我身上發出的光芒微微照亮了草屋的內部。那個少女不見了。我深吸一口氣,用手摩挲著額頭。我不能再做這種夢了,我心想。 過了大約半小時之後,那名少女又回來了。我可以看到她站在門口的身影。她的黑髮上別著花,還有數十顆紅色與紫色的珠子,在她裸露的肩膀與頸項上閃閃發光。她看起來很漂亮。 「Hen keaidi, ni laile.」她向我伸出手。 我走向她,才發現我的腳已經好了許多。我摸摸腳,然後對她微微一笑。「謝謝妳。」 「Bu yung, sye.」她拉起我的手,帶著我走到村莊中央,那裡燒著一大團火。村莊裡的土著看著我們走過來,他們的臉龐都映照著閃爍的火光。他們坐在火堆周圍一片片由棕櫚葉編成的墊子上,其中婦女比男人還多。我猜想那些戰士大概都到了村莊外面去巡邏。 我在那名少女身旁的一個墊子上坐了下來。她看起來很開心,臉上露出滿足的微笑。 「今晚很美,」我說。 她沒有答話。 「我不敢相信妳這樣就把我的腳治好了。美國的醫生治療腳傷的速度可沒這麼快。」 她把目光轉向我,凝視著我的雙眼。 「喂,發光小子,她不會說英語。」 我轉過頭,看到特莎走向我們。她一接近,那名少女就皺起了眉頭,然後默默起身走開。在火光外的陰影中,我可以看見特莎身上隱約的亮光,讓我覺得頗感安心。我自己身上的亮光隨著她接近而逐漸加強。她在我身旁坐了下來。 「這裡在進行什麼活動啊?」我問。 「這是一場喪禮晚宴,所以女人才會都戴著紅色和紫色的珠子。」 「喪禮晚宴?誰死了?」 特莎對我露出奇妙的笑容。「我們。」 我瞪大了眼。「他們要殺了我們嗎?」 她笑了出來。「不是,螢火蟲。如果有人要離開,而且永遠不會再回來,他們就把對方當成死了一樣。」 「這聽起來……真是讓人發毛。」 「這是他們的習俗。美國人不也一樣有些奇怪的習俗——例如把南瓜刻上臉,又在裡面插蠟燭;或者在耶誕樹上掛燈。夠奇怪吧?」 「我從來沒這麼想過。」 「那是因為你從小就習慣這些做法。他們也是一樣。可惜的是,他們的習俗保存不了太久了。」 「為什麼?」 「阿瑪卡拉人快滅種了,」她說:「以前他們有成千上萬的人口,現在只剩下這一群,而且老人還比年輕人多。再過不久,他們就會減少到只剩下十幾個人。」 「他們為什麼會滅種?」 「就和美洲印地安人一樣,」她說:「疾病,森林的面積愈來愈小,還有現代世界。」 那名少女回到我身前,遞給我一個碗,裡面裝滿了黃色的東西,看起來像是馬鈴薯泥。 「Wo gei ni chr, ke aide.」 我聽不懂她的話,但還是向她道謝。她又轉身離開了。 特莎問道:「你喜歡美華嗎?」 我低頭看著碗裡。「我不知道,我從來沒吃過。」 特莎失聲笑了出來。「不是,美華是一直在照料你的這個女生。」 我抬頭看著她。「哦,對不起。她看起來人很好。她總是一直對著我笑。」 特莎咧嘴而笑。「當然。她才十二歲,而且她覺得你長得很帥。」 「妳怎麼知道?」 「因為她都叫你henkea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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