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隔六年,政府再度召開全國能源會議。去年核四廠因林義雄絕食而「封存」後,政府希望將核四爭議交由全國能源會議討論;然而,能源會議有沒有能力解決此事,讓人存疑。朝野與其一直圍繞著核電問題纏鬥不休,不如另闢蹊徑,先把電力短缺的現實攤開來討論。過去幾年,核四的爭議遠遠蓋過電力的其他面向問題,同時,由於爭議僵持不下,替代能源的開發也相對遲滯。事實上,檢視台灣的供電現況,就「備轉容量率」與「備用容量率」兩項評估電力供應穩定的指標而言,去年兩項指標均已亮起紅燈。尤其去年九月十五日到十九日,我國供電備轉容量率連續五天低於有「限電風險」的六%,處於嚴峻的紅燈狀態。這是自九二一大地震造成全國大停限電後,十五年來台灣供電最吃緊的一刻。
依規定,我國電力「備用容量率」不能低於十六%,但去年我備用容量率實績值跌到十四.七%,是近十年首度低於規定。在一九八九年到二○○三年間,台灣供電備用容量率年年低於政府規定的目標值,那段期間,全國共限電五十五次。二○○四年到二○一三年,國內備用容量率實績值都高於目標,這段期間全台零限電。但從去年的吃緊情況看,「太平歲月」已經過去。
六年前召開全國能源會議時,我備用容量率高達廿八.一%;當時外界質疑台灣電力已經過剩,根本不需要核四。但短短五年光景,去年備用容量率已較二○○九年幾近腰斬,目前我們面臨的已是電力不足。受到核四商轉延宕、新電廠無法順利興建,及老舊電廠除役等因素影響,六年來台灣備用容量率跌多漲少,顯示電源開發速度已落後電力需求。簡言之,現在的用電是在「吃老本」。
此次能源會議的主題為「未來電力哪裡來」,即是希望透過能源會議的平台,找出台灣中長期能源發展方向。問題是,供電問題涉及高度專業和技術,在共識凝聚不易的情況下,很難透過大拜拜式的會議找到答案。更嚴重的是,供電不穩的徵兆已現,政府卻缺乏魄力提出解決方案,民間也缺乏危機意識。政府去年倉促「封存」核四,對核一、核二是否延役,亦無明確方向;美其名將爭議「留給後代決定」,其實可能讓台灣陷入缺電的危機中。
無論要不要核四,或現有核電廠要不要延役,由於新設電廠往往耗時多年規劃與建設,若等到供電不足再尋找替代方案,必然緩不濟急。以日本為例,二○一一年福島核災後,兩度讓所有核電廠停機徹底檢修其安全性。其後,歷經長時間辯論,儘管民間反核聲浪仍然過半,日本政府仍確認核電為基載電力之一;也因此,最快在今年夏天前位於鹿兒島的「川內核電廠」就會重啟運轉,結束日本「零核電」狀態。
日本政府甘冒觸怒反核民意之險重啟核電,關鍵就在「零核電」使其必須進口昂貴的天然氣發電取代,造成貿易逆差大增。安倍政府在經濟發展與能源安全的雙重考慮下,決定仍要緩步推動核能電力。
反觀台灣,福島核災後,台灣反核聲浪升高,在政府宣布封存核四後仍未休止。遺憾的是,台灣朝野缺乏日本那樣的自我檢視精神,確認究竟要選擇哪一條能源道路。蔡英文最近批評我能源政策遭國營事業壟斷,並主張修改《電業法》,將發電、輸電、配電業務拆開,不再集中於台電手上;此一方向正確,卻緩不濟急。理由是,整頓台電和調整電力結構是兩回事,蔡英文對即將面臨的缺電危機卻避而不談;這樣的能源對策,根本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台灣如果不能完全捨棄核電,就必須徹底檢視核電廠的安全性,甚至可採用日本模式將核電廠逐一停機檢驗,釐清各種疑慮並完成電廠所有強化措施後,再重啟核電。而如果台灣要提前在二○二五年前走入「非核家園」,則必須加速興建天然氣儲運站與天然氣發電廠,推動更嚴格的節能方案,並讓民眾和工商企業做好迎接高電價的準備。
什麼都不做,問題不會自動消失。等到限電、斷電的警鐘響起,才想到要應變,恐為時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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