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小屋的回憶」跨越兩個世代,串起一段秘密情事,背後想要抒發的,幾乎是一種屬於舊有的、最純粹的那種人情事理。誰規定一談到第三者與婚外情,就非得要先指著鼻子亂罵人才行呢? 故事從妻夫木聰飾演的年輕世代健史開始說起,在情同祖母的姨婆過世之後,他讀起了她所寫的回憶錄。文中記錄著姨婆多喜以前做女傭的往事,尤其在時子一家的經歷,包括她如何眼見女主人時子與丈夫同事的婚外情。電影以舒緩有致的剪接節奏,交叉呈現30年代大戰前夕與現代日本兩個時空的差異,姨婆說起過往的含蓄美好,時常被熱情率直的健史質疑;妻夫木聰的角色直接置入當代觀眾的眼光,既提出困惑,也諷喻複雜的歷史長河,永遠仍有著詮釋權的介入差異。
電影一開始,導演就點明了僕人看似卑微,其實在掌理生活瑣事之間,反而洞悉、甚至主宰著家庭中心的巧妙位置。最大的衝突來自女主人的婚外情,如何抉擇干涉、說開或堅固守秘?看似無語在旁的女僕,其實內心的掙扎不亞於當事人。山田洋次將這種幽微的內在變化,詮釋成全片的重心,經常位在景框邊緣或景深後方的黑木華,在幾場關鍵戲的構圖裡,反倒明顯地變成導演強調的焦點。
有趣的是,這部改編自同名小說的電影,原著裡女僕對女主人的曖昧呼之欲出,反而在電影裡削弱了這一塊,甚至觀眾還可能覺得女僕也暗戀著同一個男人。這個改編,讓女僕為信守「家庭價值」的堅持,變得凌駕於複雜的私情之上,似乎也更能看得出導演山田洋次從這個故事裡所最想彰顯的人情義理。
山田洋次擅長由平凡的生活對話中,逐漸開展出隱藏於內的情感,因此演員總能藉著他不著痕跡的導戲風格,表現演技。在柏林得獎的雖是新秀黑木華,但其實演女主人的松隆子、扮姨婆的倍賞千惠子,同樣表現精采。尤其主演過多部山田洋次名作的倍賞千惠子,幾乎是善良、執著又壓抑的日本傳統女性代言人。在「東京小屋的回憶」裡,找她來演出女主角的執念,既象徵著上一輩所信仰的老派情懷,亦彷彿是老導演自己的心靈寫照:不管世界如何變化,他照樣堅守一貫的創作風格,持續不輟的創作水平,始終是日本通俗劇類型的長久典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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