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距離亞洲遙遠的地中海島國，人口一一六萬，面積九千二百平方公里的塞浦路斯，這星期卻吹皺一池春水，引發全球股市的震盪。一切都源自於歐元區領導人與塞浦路斯之間，關於紓困條件的拉鋸戰。
塞浦路斯，南歐的小國，曾以金融作為最主要的經濟來源，每人國民所得二點五六萬美元。根據歐洲央行及歐盟統計局數據，塞浦路斯銀行業資產在二○○七年時為七八○億歐元，但今年一月底時，已成長至一二六四億歐元，為該國經濟規模（一八○億歐元）的七倍大。塞浦路斯能夠有如此高的銀行業資產，是因為他扮演「境外金融」避稅天堂的角色。自二○○九年塞浦路斯與俄羅斯簽署租稅協議後，更大量吸引了來自俄羅斯的存款（塞浦路斯約有三分之一的存款，二百億美元，來自俄羅斯），而塞浦路斯的銀行業則將這些資金投資到希臘等國的債券上。歐債危機後，希臘債券市值重挫，對塞浦路斯產生巨大衝擊，也重創了該國財政。
此次事件的導火線，在於塞浦路斯政府申請歐元紓困基金時，歐元區財長會議決議塞浦路斯需開徵存款稅，達到五十八億歐元徵稅目標，才能取得紓困金。此舉幾乎形同強制充公塞浦路斯民眾財產；消息傳出，自然引發日前（三月十六日）銀行擠兌、俄羅斯抗議等事件，也因此塞浦路斯即刻勒令銀行暫時關門，帳戶凍結至少五天，以避免恐慌性擠兌，目前仍處於關門狀態。
塞浦路斯紓困案目前仍由該國政府與歐盟協商中，所以具體課稅額度及對象尚未定案；但國際金融市場對此反應卻相當強烈，全球股市同步下跌；最主要的原因，在於「塞浦路斯對存款戶課稅」是由歐元區領導人共同決定，代表了歐元區的共同意識，意義非常重大。
首先，這次的事件再度凸顯德國與其他歐元國之間的矛盾。去年九月，歐洲央行決定採ＯＭＴ（直接貨幣交易）機制，以「有條件，但無上限」的方式，承諾購買需要援助的歐元國家公債，當時德國就已投下十七票中唯一的反對票。德國對於需要以相當鉅額的資本，救助一些讓他們認為是「扶不起的阿斗」的許多待援助國，一直都有非常多的不平與不滿。而這一次，塞浦路斯需要一七○億歐元的援助款時，德國和ＩＭＦ都認為塞浦路斯自己也應出資。德國尤其擔心德國的資金是幫助了塞浦路斯「來歷不明」的俄羅斯存款戶，在這些背景下，才會造成首度對存款戶「開刀」的情況。
但是這也帶來此事件的第二個重要意義了。那就是，對存款課稅後所引發其他國家極大的不安，甚至恐慌擠兌的情況。「潘朵拉盒子」一旦打開，存款人信心一旦失去，就可能讓去年下半至今的努力，功虧一簣。當年雷曼倒閉，雷曼債券價值歸零，衝擊全球的，也是「三Ａ信評債券居然也會倒帳」的驚嚇。另外，對照塞浦路斯的今日，與幾年前的冰島，也有極為類似的狀況，但當時冰島的銀行在被政府接管後，存款戶的權益並未受損，因此若塞浦路斯強制對存款戶徵稅，將為史上頭一遭。
塞浦路斯當局這幾天，一方面急著與德國洽談，一方面忙著安撫俄羅斯存款戶。最後終於在前日（十九號），塞浦路斯國會悍然拒絕徵稅案，紓困案至此完全停擺，日後會如何發展，實需密切觀察。
（作者為台大兼任教授）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