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夢令-臺中 文/苦苓 | | 苦苓 | | ……還有無窮的驚喜,蟄伏在每一個角落等待探索,還有許多的椅子,都在召喚略略疲累的你姑且小坐,讓拂面輕風洗去旅人一身的塵埃…… 臺中於我,已是如夢的往事了。 我曾經蟄居在大肚山上,每晚看著百萬燈火的無敵夜景,「迤邐在萬燈之上 ? 我們曾經擁有 ? 一城市的輝煌」,這是年輕時寫的詩,多少年風雨之後,依舊可以印證這令人「哇!」赫然驚訝的景色,而看燈的人已非昔日了。 在理想國的藝術街坊,我和一些藝術家、或稱生活藝術家的朋友們,規劃了每週每週的活動:古箏演奏、詩歌吟誦、聖誕晚會,甚至把雞蛋從高樓丟下看會不會碎……煞費苦心,無非為了吸引更多的遊客,來這裡逛逛充滿個人特色的一個個小店!後來,藝術街坊居然成形、打響名號了,而今林總紛陳,最初的店似乎也只剩翠虹和潘媽的店了,噢,還有去而復返的「小雨的兒子」。 東海有我的青春夢 偌大的東海大學校園,當然也少不了我的足跡。那是牧場裡還有牛,還沒有那麼多建築物搶食綠意的時代,如果你從工業區門口,也就是大學的側門進入,經牧場、過東海湖、繞宿舍區(別忘了喝一瓶牛奶或吃一根冰棒),上陽光草坪,謁路思義教堂,再漫步文理大道,後穿越相思林到東海別墅……那絕對是一幅又一幅生動難忘的景象。 美到我想住在裡面,因此想來讀研究所、得博士、當教師……然後分配宿舍──但那太遙不可及了,轉而想結交教授的女兒,成婚後死皮賴臉地入住?但誰要如此厚顏之徒,結果終於在牧場旁的公寓租了房子,在向著牧場的陽臺上擺了吧檯桌椅,每天對著萬畝綠意,輕輕地喊一聲「乾杯」。 腳跨得再長些,就到了一樣是大肚山麓的都會公園,原本只是台糖棄置的荒地呢,倒也林木成蔭、步道繚繞了,如果不畏秋冬凜冽的海風,的確可以在此看花開花謝、燕來鳥歸,甚至日出日落,以及夜裡的滿天星斗。 當流星出現時,別忘了許願,有一天,能再回臺中。 後來我也抵不住繁華的誘惑而入城了,入的還是臺中,只是那個大家比較熟悉的,都會型的臺中,從火車站、全國飯店、新光三越一路往高速公路發展,如一強盛帝國不斷擴大版圖的臺中,由大肚山上看下去,燈火酒綠、紙醉金迷的臺中。 可喧鬧之中,卻也不難找到寧靜。 別的城市,有寬闊的馬路,旁邊小心翼翼挨擠著,窄窄的人行道,也許寒酸的種棵樹,栽點花,甚至簡陋得只有水泥與瀝青。而臺中的馬路中央,卻是寬達數十米的綠園道,兩旁僅容車子小心翼翼地通過,徒步的人卻可以在路中央大搖大擺,而這些綠園道還不僅是樣板,它們密密麻麻地形成網路,四通八達,事實上,你可以光用走的,遊遍整個臺中。 適合走路思考的城市 這時代誰還走路啊?但走路一來健康,二來經濟,三來變化多端、可以仔細觀察,也不會錯過途中任何可喜可愕之事,而且我說過,在《我在離離離島的日子》裡再三說過,走路是唯一可以同時從事思考的活動。 最經典的路線,是在中港路(又名臺灣大道,但我寧取舊名)的「博館前」站下巴士,先到科博館的大草地曬曬太陽,植物園裡看看奇花異草,然後在全國飯店前楚戈的大型「中」字雕塑瞻仰一番,再走當今最夯的「草悟道」,路中爭奇鬥妍的特色小店不斷,也有大型的「勤美誠品」和「茉莉二手書店」坐鎮,雅俗共賞,貧富皆有去處。到了市民廣場,少不得要停下來,看看一家大小打球、追逐、放風箏的和樂景象,並想像維也納新年音樂會年年的轉播盛況。 對著大草地前的一棟雅緻建築,叫 「月光流域」,那是我想住而沒有住成的地方,沉吟良久,感慨係之。 「跟著腳走」,綠園道繼續往美術館延伸,路上當然有如「懶人」、「Forty」這些風格咖啡店,為你補充徒步已久的能量,然後一路是各個大型的戶外雕塑作品,然後是書法的碑林,然後到美術館看展覽,或不看展覽只穿廊而過,都會覺得身上沾染了濃濃的藝術氣息。 每個角落都有驚喜 何況館前仍有園道,有綠草如茵,有白鴿飛翔,有亮麗的小花圃,也有一間間充滿異國風味的餐廳,一個不留神,會以為來到了巴塞隆納的蘭布敦大道,這裡的盡頭,沒有哥倫布遙指新大陸的雕像,只有安靜的小廟,等你來上一炷香,許一個願:期待有一天,能夠再來臺中。 而這還只是眾多綠園道中的小小一條而已,還有無窮的驚喜,蟄伏在每一個角落等待探索,還有許多的椅子,都在召喚略略疲累的你姑且小坐,讓拂面輕風洗去旅人一身的塵埃。 不知是我的偏見,還是眾人所見略同,即使無數次回到臺中,依然無法有旅行的感覺,是因為太熟悉嗎?還是太安適嗎?只覺得每一次都像回家,是複習,是反芻,是美好記憶的replay,也因如此,套一句很通俗、卻很貼切的說法:「臺中,走它千遍也不厭倦」。 臺中於我,並非往事, 它總在我夢中。 苦苓 本名王裕仁,1955年生,曾居臺中30年,現為雪霸國家公園解說員,著作五十餘種,旅遊六十多國,新書《哦NO!不要跟我去旅行》正由皇冠出版社發行中。 TO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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