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6月21日 星期二

【劫難文學赤柬篇】楊芩雯/寫作是為了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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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文選 【劫難文學赤柬篇】楊芩雯/寫作是為了記得
【散文詩】王宗仁/詩人自言自語:嚴重地心不在焉
【台積電文學沙龍】甘耀明、李崇建/當他們同在一起

  今日文選

【劫難文學赤柬篇】楊芩雯/寫作是為了記得
楊芩雯/聯合報
文/楊芩雯

一名男子飢餓難耐,

挖木薯根來吃。

偷國家的食糧,

這在當時被視為死罪,

這人被帶到樹林深處,

行刑者把他綁在樹上,

眼睛矇起,胸部袒露。

接著在他肚子上畫下長長一刀,

把肝割下來烤熟分食……

提到柬埔寨,除了吳哥窟以外就是赤柬、波布與屠殺。千篇一律的背誦:「1975年至1979年柬埔寨共產黨在位期間,有一百七十萬柬埔寨人死亡,等於全國五分之一的人口……」真實經歷改編電影早有《殺戮戰場》,安潔莉娜.裘莉也買下暢銷著作《他們先殺了我爸爸》(First They Killed My Father)版權執導,預計今年底由Netflix發行上映。然而對於柬埔寨歷經的劫難,我們知道多少?

最早的口述記載從泰柬邊境的難民營流出。赤柬上台後,首都金邊遭淨空,關心柬埔寨情勢的各國外交官員和記者只能待在泰國打探消息。他們驅車前往邊境小城,僥倖逃出的柬埔寨人訴說,人們被迫離開城市裡的家,前往鄉間農地集體耕作勞動,一天工作十七個小時,食糧嚴重不足。有的人被鐵棍擊頭致死,有的累死,有的餓死,有的病死。

抗議者是敵人,反對者是屍體

一如納粹之於猶太人,柬埔寨的加害者與受害者似乎再明顯不過──波布是大魔頭,赤柬強制推行共產改造,害百萬人民慘死。究竟赤柬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領導人波布又在想什麼?呆矇了四年的西方國家,在震驚之下急於研究這群惡徒。

耶魯大學的柬埔寨屠殺研究計畫做了大規模訪談,計畫發起人歷史學者基爾南(Ben Kiernan)交出數本專著,包括經典的《波布政權》(The Pol Pot Regime),詳述波布如何成為柬埔寨共產黨領導者,並奪權建立民主柬埔寨的經過。

波布傳記《頭號人物》(Brother Number One)和《波布》(Pol Pot: Anatomy of a Nightmare)則對這號謎樣人物提供更多線索。波布原名桑洛沙,在法國留學期間加入共產黨,信奉馬克思列寧主義,曾赴中國參訪毛澤東推行的文化大革命。等到波布上台後,他在柬埔寨進行更激烈的改造,使國家回到工業革命前的農業社會形態,稱為紀元零年(Year Zero)。在沒有提供交通工具載運的情況下,幾天內逼使城市居民急行至鄉下集體勞動,途中支撐不住倒下的死屍橫陳路旁。

「留下你沒有益處,除掉你不算損失。」訪談倖存者編著的《波布的小紅書》(Pol Pot's Little Red Book)中,記載當時波布在廣播裡傳布的口號。

赤柬把人重新分成兩種,新人種(New People)和原居鄉村的基層人(Base People)。新人種又稱為四月十七日人,經過這天以後,昨日之我已死。書本、教育、音樂、文化藝術種種皆無用,只有不斷的勞動、勞動、勞動,為國家增產才算數。「鋤頭是你的筆,稻田是你的紙。」波布這麼說。知識等於叛亂的可能,Angkar(高棉文的組織)說「抗議者是敵人,反對者是屍體」。為了掩飾自己識字以求存活,許多人裝聾作啞,罹患創傷後壓力症候群,餘生活在苦痛裡。

他們為什麼殺人?

1979年越南軍隊打進金邊,把赤柬趕入叢林,入眼是殘破的城市,廢棄的建築,吐斯廉21號監獄裡刑求工具與鐐銬血跡斑斑,白骨成堆。如此龐大的漫長殺戮,不會是一人之力。

人類學者辛頓(Alexander Laban Hinton)在《他們為何殺人?》(Why Did They Kill?)一書中,訪談了21號監獄的赤柬士兵羅(Lor)。人們指認他殺人如麻,羅說自己負責獄中書記工作,絕非嗜血罪犯。他描述自己唯一一次殺人的經歷:「我的上級要我殺一個人讓他看看。於是他拿過處決士兵手上的鐵棒,打那犯人讓他們看。我用鐵棒往他頭上揮一下,他跌往地面……當我的長官要我做這件事,假如我不做……我無法拒絕。」不服從殺人命令,就等著被殺。

這是犯下滔天罪行之人的一貫說詞,我殺,是服從命令。即使頭號人物波布,在廣播中同樣言必稱組織,他對柬埔寨人說:「組織裡存在病灶,有敵人隱身其中,必須加以清理鎮壓。」辛頓提醒,如果挖到這裡就掉頭離去,會忽略掉更深層的文化意涵。

他以另一個駭人見聞為例。有位倖存者回憶,目睹同營一名男子飢餓難耐,挖木薯根來吃。偷國家的食糧,這在當時被視為死罪,這人被帶到樹林深處,行刑者把他綁在樹上,眼睛矇起,胸部袒露。接著在他肚子上畫下長長一刀,把肝割下來烤熟分食。組織雖然命令他們殺人,可沒叫他們把肝挖出來吃。辛頓分析,在柬埔寨的文化裡,肝意味著勇氣。如果吃掉別人的肝,代表你之後替組織執行任務將再無疑慮。

若把時間軸拉長來看,赤柬士兵有許多是為了推翻軍政府龍諾而戰。在此前的數年內戰期間,龍諾清除異己,現在士兵肩負的不只是組織任務,還有自己的復仇使命。此外,願意虐待殘殺囚犯,也代表著士兵想因此得到面子和組織裡的地位。種種複雜成因,在屠殺的蒸鍋下添加一根又一根柴薪,才引爆集體熊熊犯行。

在勞動時寫日記

「如果我們不見了,我們就是死了。」在極度的恐怖之中,有勇敢的人留下紀錄。透過澳洲作家麥凱(Laura Jean McKay)的訪談記載,我們讀到柬埔寨女孩歐蘇帕尼(Oum Sophany)的故事。二十九歲的蘇帕尼原本在金邊皇家藝術大學讀考古,她有寫日記的習慣。四月中是柬埔寨新年,1975年卻氣氛詭譎,蟬叫聲裡藏著遠方的砲火。前幾年親美軍人龍諾趁西哈努克國王出國,發動政變上台,赤柬吸收支持國王與對城市富裕生活不滿的農民,往金邊一路打過來。

蘇帕尼在十七日的日記寫著:「白色旗幟立在家家戶戶門口,慶祝這個歷史事件……他們說戰勝了美國人。那代表什麼意思?在我家門口,我們也綁上白旗表示投降,並且慶祝新政權到來。我想,或許我們現在終於得到和平。不會再有戰爭了。」

當蘇帕尼目睹身穿黑衣、頭戴卡其帽、脖子上繫著格紋方巾的赤柬軍人一車車開進金邊,她的盼望粉碎了。以躲避美國人轟炸攻擊、必須淨空金邊為由,蘇帕尼跟未婚夫、父母與六個姊妹在驅趕下徒步上路,她把日記本揣在懷裡。

不能交談了,她寫作;不能歌唱跳舞了,她寫作。蘇帕尼把集體農舍發生的情景記下來,在這段日子裡,她的父母和四個姊妹一一死去。

2015年,在赤柬高層農謝和喬森潘的國際特別法庭大審上,蘇帕尼自願出庭作證,她說:「有些受苦或感到難受的人,他們藏在心裡,不喜歡表達出來。對我來說,寫作是釋放內心痛苦或悲傷的唯一方式。」「我寫作不是要拋棄,我是想要保留。因為當我寫下來,然後我重讀,噢!我記得了。」

跨不過的語言門檻

書寫是為了記得,閱讀也是為了記得,可是語言始終是個難題。蘇帕尼用高棉文寫作,出版於1980年的回憶錄《當我們再不相見》(When We Will Never Meet Again)和1988年的小說《在降落雨滴之下》(Under the Drops of Falling Rain),分別有法文和英文譯本,然而就跟這篇文章裡提到的所有英文著作一樣,不曾翻譯成中文出版。

2014年聯經出版美國記者布林克里的著作《柬埔寨:被詛咒的國度》,總算使台灣書市的眾多旅遊指南書之中,多了一本講述柬埔寨近代歷史、政治、經濟的普羅讀物。布林克里在書中引法國社會學者狄昂(Serge Thion)的話說:「解釋柬埔寨基本上是外國人的事。」狄昂除了在說西方世界學者對柬埔寨的研究熱潮,也在描述柬埔寨人的相對不關心。如今台灣赴柬埔寨經商、置產的人漸多,如果能抱著理解的心意,解釋今日柬埔寨,也可能成為每一個移居者的事。


【散文詩】王宗仁/詩人自言自語:嚴重地心不在焉
王宗仁/聯合報
我瀕臨瘋狂/生存全憑感覺/生活全靠想像/一艘紙船原地打轉/失去方向/只是一盆水的汪洋/我在水中央/無所事事地/一無所有地遊蕩——
〈詩人自言自語:嚴重地心不在焉〉黃俊銘,作詞:李格弟

今天好像又比昨天微渺,微渺到可以輕易滲過語氣和詞藻,像浪花尖上的一滴水,在乾燥前,就已記不起海有多遠。

今日總會漂浮在明日之上,好比世界的真實過重,而詩是最輕最輕的謊言,所有被朗讀的詩句,在韻腳失蹤前,就已憶不起曾被輪廓的美好。

營火堆上的一縷白煙,在形狀消失前,早已忘記森林的綠。剛穿過風鈴的風,在音聲消逝前,早已忘記地球如何自轉。第一聲鬧鐘尚未響完,就已遺失了夢的秒針。

只是一盆水的汪洋,就困住了自己的陸塊;或者我說,以上這一切,都只是自言自語,都只是詩人無所事事、流離失所時,嚴重的心不在焉。


【台積電文學沙龍】甘耀明、李崇建/當他們同在一起
侯延卿/報導/聯合報
上個月「星期五的月光曲」由甘耀明、李崇建朗讀,王聰威主持。李崇建與甘耀明是東海大學中文系的同學,也是一起爬大山、一起出國玩、一起教作文、一起吃過飛鼠腸的好朋友。王聰威揶揄他倆關係親密,雖然各有老婆,但「人生就是如此,最愛的總是沒辦法在一起」。

甘耀明與李崇建有許多共同的人生經歷。在海拔三千多公尺的嘉明湖,瀰漫汗臭與腳臭的帳篷裡,聽台灣登山界奇人歐陽台生講故事。曾經同在「全人中學」教書,合著《沒有圍牆的學校》。為了宣傳此書,一起到新竹誠品演講,一個觀眾都沒有,李崇建懇請店員當聽眾。他們都教過一個叫作卡路里的孩子,對火車非常癡迷,每次作文都寫火車,甘耀明拜託他別再寫火車,他就寫〈暴君甘耀明要卡路里不寫火車〉。

甘耀明當兵時,有一次放假回台中,李崇建自己餓得沒飯吃,卻請他去吃大餐;那晚李崇建拿了一篇作品給甘耀明看。甘耀明看了很久,由於看不懂,不知該如何啟齒評論,但他能感受到李崇建的努力,所以他讚美那篇小說寫得很好。後來那篇小說果然得獎。

另一次換成甘耀明拿〈吊死貓〉給李崇建看,李崇建講評了半小時,把甘耀明批得很慘,甘耀明很氣,但是那夜道別之際,在東海附近的小巷口,甘耀明還是握住了李崇建的手,跟他說謝謝!

甘耀明這次朗讀的三篇作品有兩篇摘自《邦查女孩》,這兩篇的靈感皆源於歐陽台生。曾經玉山下過一場不可思議的大雪,幾乎將攀登玉山的前哨站排雲山莊淹沒,工作人員緊急下撤時把一隻黃狗遺忘在山莊裡。一個月後,工作人員踏著積雪返回山莊,好不容易打開大門,赫然發現黃狗仍然活著。小黃狗的經歷,在甘耀明書中轉換為一隻已懷孕的黑狗,在大雪中避居排雲山莊一個月,生出四隻小黃狗,其中一隻被送到花蓮的菊港山莊,取名浪胖。八年後,黑狗臨終之前,排雲山莊的人帶她去見浪胖最後一面,由此牽引出女主角古阿霞與男主角帕吉魯最後一次的相見。

歐陽台生曾在玉山工作多年。大約三十年前他一度打算離開玉山,他從玉山山頂走到塔塔加,原本六小時的路程,他走了三天,與沿途看到的每一棵樹擁抱說再見。甘耀明也將這份感情轉化寫進小說裡。

李崇建選讀的文章是〈單親〉,原本他不是一個輕易吐露心事的人,後來從事教育工作,跟青少年聊自己的過往,引起許多孩子共鳴,因而發現,其實創傷也可以變成資源。從前李崇建與父親一見面就吵架,直到他學習了薩提爾模式,整個人改變了,家庭關係也隨之好轉。父親離開大陸之前曾娶妻、喪妻,李崇建的生母算是二媽。爸爸與大媽生了一個兒子在大陸,今年七十五歲,窮困純樸,家中沒水沒電,有一次為了招待父親,大哥煮了四道菜,其中三道青菜裡面都是沙子,一道葷菜是豬蹄膀,雖然大哥事先借來一個冰箱,但他不知道冰箱沒有電就沒有用,所以豬蹄膀已經發臭了。李崇建理解大哥的辛酸,藉著去大媽那一壞黃土墳前磕頭,與大哥建立了緊密的兄弟情誼。李崇建也曾鼓勵父親再娶,於是他有了第三個媽媽。

如今李崇建從叛逆青少年蛻變為一個能夠理解別人的人,從沒有媽媽的處境翻轉到擁有三個媽媽,驗證了他所說的,人與人之間的連結,要從渴望與愛中尋求;想達到有效的人際溝通,就必須先經過一番自我覺察的內在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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