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9月6日 星期五

創作課/主流與文學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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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文選 創作課/主流與文學流行
人文薈萃 閱讀世界/諾獎詩人希尼詩的一生
小說書評/回來

  今日文選

創作課/主流與文學流行
周芬伶/聯合報

有一兩個參賽經驗足矣,不要為文學獎寫作,八股文一篇兩篇還可以,當你出書時,整本都是八股文,看來戰績輝煌,金光閃閃,可誰要看這種書呢?朝一本有風格的作品出發……

許多參賽者會問寫什麼題材才會得獎,有經驗的人就把近幾年的得獎作品拿來研究一下,什麼樣的作品會得獎大概有個通則,跟流行時尚差不多,解構的年代就流行分小段;跨界的年代,性別與自我告白體;全球化的年代通俗與文化論述最夯,但這些與真正的寫作無關,就算前行研究做得好,還是五經取士,八股文寫作。

得到只是獎金,跟中樂透差不多。

得獎後並不代表你會受到邀稿,如果主動投稿還會被退稿呢。自從我拿到那迷你獎,挫折感更深,兩大報副刊與兩大文學雜誌真是打不進去的銅牆鐵壁啊,他們閱人多矣,才不會被五經博士嚇到。

得獎的作品很少能留下來,長篇比短篇好,小說比散文好,這其中的道理令人深思,不要舉一些特例,科考文也有留下來的。

在威權時代,所謂的中心與主流當然與黨越靠近的越好,較早是《中央日報》,後來的兩大報跟黨都有密切關係,《人間》走的自由主義較激進些,非文學人編副刊較無包袱,鄉土文學論戰就在《聯副》點火,《人間》開砲,文學雜誌則是游擊戰,說起來我休學跟鄉土文學論戰有關。

初來大度山,每天泡圖書館七八個鐘頭,大家都在比誰的屁股大坐得久,研究聞一多、新月都被否決,現代文學統統不能研究,我撞牆碰壁了,每天發摟文學論戰打到哪,血都要噴出來了,哪讀得下古書?

在我得那個佳作之後,大約兩年靜悄悄,我已經快三十了,就在快三十那年遇到金恆煒,因為一篇為學生寫的〈小大一〉(果然是要靠學生啊),他與夫人特地來東海一趟,從那時起我的散文(為何是散文我也想不透),密集地在《人間》出現,以筆名「沈靜」發表,隔壁是《聯副》水水女子,我們算同時出道,但她文采早發,美名喧騰,還有人以「散文國父」稱呼她。我呢?真的好沉靜啊!

第一本書決定你是國父還是烈士,接到第一封邀書信時,靈魂都要飛上天,馬上就答應了,結果更大的在後頭,接受第一個,等於得罪文壇,那時第一家還是被查禁的出版社,我真是笨到沒藥醫。

如果再重來一遍,我的選擇還是一樣,因為早在那個分叉點,命運早已安排好序列,我要走的是一條更漫長而坎坷的路途。

第一本如同預期的賣得很差,一版都沒賣完,只留下一張「絕美」的宣傳照片,我從來沒那麼美,以後也不可能那麼美,結果放在玻璃墊下也被偷了。

連犯罪證據都沒留下的乾淨與安靜,如同老師說的「絕美是一種即將消失危厄的存有」。

感謝上天沒讓我快速成名,因我真的還不懂散文是什麼?寫的東西才八十分,八十分就能當作家太隨便了吧!

同年跟我一樣來自太母山下的田園作家也在同一家出版社出書,多麼美好的巧合,我讀他的作品,驚嘆這才是真正的散文,真正的寫作。

老作家年輕時在台北副刊工作,每當寒流來襲,低溫讓他痛苦不堪,他懷念那塊高溫的土地,發高燒的鄉愁纏繞著他,更痛苦的是台北文壇的壓力,後來決定放棄,回到南方依傍著太母山,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五十幾歲才寫出代表作,原來生命充滿隱喻與暗示,有一天我必將回歸太母山,我要真正的寫作。唯一的疑問是有必要如此嗎?與世寡合先生,都電子時代了,有必要如此嗎?

這又回到尼采的永劫回歸,不要問尼采為什麼非如此不可,去問他所處的是什麼時代吧?

文學過於集中於一個盆地,文青都往台北跑,至多能成就一個極度功利的城市,滿城盡戴黃金甲隨時捅人,台灣的命脈不只是一個城市,還有大海與高山,南方意味著遙遠的文學國度,一個不能企及的夢想,就像文學一樣,它不在此處,而在他方。

作家要站在有距離的他方,永遠地與中心抵抗,這其中有什麼方法嗎?

我覺得有一兩個參賽經驗足矣,不要為文學獎寫作,八股文一篇兩篇還可以,當你出書時,整本都是八股文,看來戰績輝煌,金光閃閃,可誰要看這種書呢?朝一本有風格的作品出發,夾一兩篇得獎作品,讓獎來配合你,而不是你配合獎,那就很夠看了。

我理想中的書,封面乾乾淨淨,有好書名,沒有一大排推薦語,沒有書腰(超討厭書腰,我一拿到先抽掉),沒有推薦序,連序都非必要,要說的都在書裡頭了。在這個過度包裝的時代,一本如枯葉般樸素的書總是能打動我。

現代人怕寂寞怕得要死,人一旦不甘寂寞則無所不為,出書有這麼重要嗎?你知道台灣一年出多少本書,大多連上架的機會都沒有,我每每看書店進書,裝在很像裝魚貨的醜陋藍加黑塑膠箱中,一箱箱運送,書跟魚差不多,很快就不新鮮了,新書店充滿腐朽氣息,置身其中常令我焦慮不安。

出書後不去新書店,不看排行榜,馬上進行下一本的寫作。輸了再來,贏了也別高興,出版本非作家的專業,他只負責寫不是嗎?

大概我是一個容易受影響的人,只能以強硬手法保護自己的書寫,讓別人或賣書與背後評價影響你是不智的,那只會讓你陷在焦慮、憤怒、忌妒、敵意……總總負面情緒之中,何苦如此。

喬哀斯的第一本小說《都柏林人》在二十出頭歲完成,等了十年才出版,一共賣出四、五百本,其中有一部分是自己買的……。大家不想知道滯銷的故事,那暢銷的故事有比較激勵人嗎?如果立志要寫暢銷書,不要來寫文學書,文學書就是小眾啊,像小劇場擠滿了也不過三四十人,如果都是很有水準的三四十足矣,暢銷書動輒幾萬,其讀者群集中在國高中生,因為文青真的不多。

會買文學書的,以文學相關系所的學生為多,且集中在研究生,大學生不買書已非新聞,全台的文學研究生算算就那幾千,又不是人人買,所以文學書賣不過一刷兩千是正常的事,也有那三四刷的,都是帶有某種光環的作家,或者題材抓住流行,連出版業者也很難估算哪本書會暢銷,寫作者天天想這個,未免想太多。不必以一兩本定輸贏,拉長戰線,十年一風水,看誰撐得久?

一個不愛說話的人,說這麼多實在臉紅,我認為壞老師都該下十八層地獄,卻因為遇到好老師,半被迫地上講台,如今也教了三十年。我上的第一堂課即是「現代小說選讀與習作」,因為這個課,自我教育三十年,遇到一些不可思議的人與事,讓我慢慢說給你聽。


  人文薈萃

閱讀世界/諾獎詩人希尼詩的一生
▎向明/聯合報
曾獲1995年諾貝爾文學獎的愛爾蘭詩人謝默斯•希尼(Seamus Heaney)已於今年8日30日因病辭世,享年74歲。四年前,老詩人即曾中風,他說「突然之間我發現有條腿不聽使喚了」,朋友們將他扶下樓,他流著眼淚說「我好想我的爸爸,真是奇怪,我覺得我好幼稚。」雖然他的病得到有效治療,但身體一直沒有好起來、終於熬不過磨折將他詩的一生落幕。

希尼在國際詩壇上,亦曾以新出版的詩集《地鐵線》(District and Circle)獲得2006年國際詩壇最重量級的艾略特詩獎。但在英國另一重要的柯士達書獎(Costa Book Awards),希尼則敗給了一個沒沒無聞的詩人約翰•海尼斯──此人以長詩《給容忍的信》(Letters to Patience)奪走了獎金五千英鎊。但比艾略特詩獎的獎金還是少了一倍,何況艾略特獎還有更高的國際殊榮,係由艾略特的夫人瓦勒里•艾略特親自頒授。

希尼的作品充滿了對愛爾蘭文化遺產和自然景物的情感,被公認為繼愛爾蘭大詩人葉慈(Yeats)之後最重要的愛爾蘭詩人,曾駐校美國哈佛大學。獲艾略特詩獎《地鐵線》詩集寫的是倫敦地下鐵的日常生活場景,充滿了黑暗、預言和高危險,描繪出隨時不可避免的衝突,是一處火藥味十足的世界。艾略特詩獎的主評西恩•歐布來茵給予希尼的作品以極高的評價。認為希尼的詩就如他自己所形容的「像土豆熟了從地裡挖出來一樣」水到渠成。這不是希尼第一次爭取艾略特詩獎,2001年的時候,他曾以《電光》一書入圍,結果被加拿大女詩人安妮•卡森奪去。那次落敗其實很冤枉,原因是以往的得獎者都是英國、愛爾蘭的男性詩人,如泰德•休斯、萊斯•穆雷、唐•佩特森等名家,於是被外界譏評為「男性詩人俱樂部」。主辦的英國「詩文會社」乃於2001年那一屆專門從入圍的女性候選入中挑選,結果加拿大女詩人安妮•卡森打敗另外兩位女詩人而獲獎。這可是1993年艾略特獎創辦以來的首次女性詩人獲獎,卻被希尼碰上了。

其實希尼2006年那次得獎也並不完全順暢,另外一個強勁的對手也是愛爾蘭人,牛津大學詩歌教授保羅•馬爾登(Paul Muldoon)只以些微之差落敗。有一非常巧合的事情是,希尼出生的那一天正巧葉慈在那一天過世,難道希尼是葉慈轉世投胎的嗎?不然他怎麼會被認為是繼葉慈之後最重要的愛爾蘭詩人。

希尼的詩描述的是個人獨特的思想感情,不存在派別之見。但身為天主教徒的他對他家鄉北愛爾蘭的不斷暴力衝突十分關切,他大聲疾呼反對暴力,在他看來,各敵對武力不願坐下來坦白交換意見,連公然違反正義的事都諱莫如深,是造成爆炸性情勢最重要的原因。後來北愛衝突雙方終於相繼停火,北愛終於恢復平靜,希尼欣喜的形容「猶如黑暗的屋頂被打開/燦爛的陽光射進來」。

希尼的創作生涯已近五十年,已出版十五卷詩集。《一個自然主義者之死》和《通往黑暗之門》是他早期的代表作,寫的是鄉村景色和泥土氣息,老農和煤礦工人等勞苦形象。他的成名作是描繪北愛爾蘭動亂的作品,像《北方》和《農活》便強烈譴責恐怖活動、暴力和凶殺。由於他的政治信仰,他曾受到恐嚇,被迫遷居都柏林,因比曾在一首詩裡把自己形容為「蓄著長髮祕密藏身的流浪漢」。


小說書評/回來
楊佳嫻/聯合報

推薦書:李渝短篇小說集《九重葛與美少年》(印刻出版)

《九重葛與美少年》書名暗示了至美與至纏綿--如同記憶本身,因為時光層層加工,而更顯豐美的一切。書中同時收錄最近作與最初作,創作時間橫跨數十年。擺在第一篇的〈待鶴〉(2010):「有誰,會前來夢中相會及陪伴?是誰,會遞來叫人安心的消息,跟你說,放心,我跟你是在一起的呢。……啊,是誰,還有誰,是松棻呢。」和擺在最後一篇的〈水靈〉(1965)後記:「是我第一篇發表的小說,多年後和松棻聊起它,說當時沒留剪報,原稿不見了。松棻拿出一張脆黃的原報頁,『給你留著了』。」漫長歲月裡不變的仍然是那份感激與牽繫。

曾在拋擲與安定、懷疑與重信中走過,李渝總是辯證著一個問題:現實中的醜惡與不滿,由什麼,或誰,來拯救?救贖並非是容易的事,不是通俗小說裡那些剛巧伸出援手的善心人、永遠巡察著人間的神力來完成,那種救贖太輕易,而且沒有過程。死亡造成了永恆的空缺,重新覆上溼土,試著栽種青苗,也仍然需要等待。〈待鶴〉即以八個小節,出入真實與改寫,病與夢,生者的幻境與亡者的旅程,彷彿是散文又彷彿是小說,從遙遠的事情說起,讓鶴的隱喻翱翔串連,回到了摯愛的人身上,回來把心重新安放。

而〈夜渡〉裡似真似幻的一段航程,夜半來的究竟是偷渡客還是趕集的芳魂呢?重點是夜間短暫晤面裡目睹的喜悅與美。〈給明天的芳草〉,女兒和鋼琴教師究竟發生了什麼沒有?死去的美少年和活著的美少年,是什麼關係?故事也許沒有真相,人們總憑著表象的碎片編織風景、想像情感。〈三月螢火〉疲憊中年生涯裡,在咖啡館偶遇陌生的知己,終於踏上訪友的旅途,暫時走出氣悶的現實;〈金合歡〉阿麗在重複日常裡記掛著對面租屋的大學生,最後下定決心要出去工作,而工作顯然帶來一種朝氣,因此才讓人瞭解,或許那對於陌生男子的記掛不是變心,而是這妻子內在有力量突突地要發作;還有喜歡李渝的讀者必然熟悉的溫州街少女阿玉,在〈收回的拳頭〉、〈似錦前程〉裡再次現身,悄無聲息被逮捕的施老師、木棉樹底下佇立的男子,他們在自身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成為他人青春生命的紙鎮,讓躁動得以撫平,懸盪可以有繫。

我更注意的是〈海豚之歌〉。這篇寫被禁錮演出的海豚,和自認懂得海豚心情的一名戲劇演員之間的「你證我證,心證意證」。最後,海豚彷彿聽懂了演員的鼓勵,衝出柵欄,遯回大海;而演員呢,也終於在演出後忽然從種種大傳統大話語中解脫,逃離了舞台,「向夜空躍昇」,跑過人群,來到河畔,「就像重獲自由的海豚成為海洋的一部分,他也成為河流的一部分,不回頭地向前跑」。這篇小說一再使我想起《紅樓夢》裡的齡官,齡官同樣是身為下賤心比天高,深情,敏感,反叛,可惜她沒有知己,賈薔不是她的知己。相同命運者的不斷對話,可以將勇氣激發,改變現狀。甚至可以說,比起〈菩提樹〉裡菩提樹給予阿玉的慰藉,〈海豚之歌〉更精神化、更純粹。這篇與1984年發表的〈失去的庭園〉參看,遯回大海的海豚,跳下舞台的演員,看來方向不同,其實都是「回來」,回到故鄉之水、渾廣的懷抱,回到那孤獨的衝刺、赤條條來去無牽掛的自我,他們都是在追尋那片「無顧於時間的騷亂,脫身在時間之外」的「失去的庭園」,如同年少時光搖蕩於心底的恍惚憂鬱,如同熱戀般頑強自焚無分你我的純烈。

〈跋〉裡頭說了:「歷史是頭猛獸,想用文學,特別是以小說形式,來駕馭或載負它,往往會犧牲了文學,辜負了歷史。」所以,回到那最起始的文學夢,〈水靈〉裡念茲在茲的願望:「她一定會回來的,因為我這麼喜歡她。」李渝那麼喜歡那個愛文學的、寫作的自己,那個自己果然還是在戰鬥的虛無的年代的尾聲,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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