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頭髮的頭頂上圍著撣族頭巾,身上穿著簡單的 T-Shirt 、圍著攏基,臉上總是一邊掛著微笑一邊叼著菸草,這就是創立 RDS(Rural Development Society) ,撣邦當地非營利組織的大家長 T 大叔。
我們在一次偶然的機緣之下,在 T 大叔的店裡與他展開了對話,因為這段對話,讓我們的緬甸之行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在 RDS 和 T 大叔談論到的一切種種都讓我們極為感興趣,為了更加深入了解這個組織,我們決定放棄之後安排好的曼德勒和浦甘行程,留在格勞,住在 RDS 為偏遠部落或衝突地區小孩蓋的家,與他們一起生活了兩個禮拜。
這兩個禮拜,其實我們很少有機會再跟 T 大叔碰面,因為他太忙了。每天一大早,他總是開著那台小貨車,進入當地的許多部落視察,關心每個村子的狀況。 RDS 為許多部落造了橋、鋪了路,引水到村子裡建蓄水池儲水或者是挖井,蓋學校、圖書館,建醫院……總之, RDS 是為了幫助這些連基本生活都有問題或有困難的村子而存在的。
T 大叔這一做,就做了二十多年。 | RDS造的橋 | 我們曾經坐上 T 大叔的車,和他一起進入村子去視察,也曾經走了三天,從格勞到茵萊湖,途中經過許多村子。一路上,都可以看見印有 「 RDS 」字樣的蓄水池和橋墩等基礎建設,這二十年來, RDS 的付出是可以讓人看見和感受到的。
「我們雖然是很小的組織,但是我們做了很多事。」某一天清早,我們坐在茶店裡喝茶聊天, T 大叔這樣子對我們說。
曾經在英國念過書的 T 大叔,英語非常流利,而他身上的血統也混合了許多撣邦的少數民族,不管是臉孔或整體感覺都非常洋派。談到了 RDS 所做的建設,他那充滿了歲月痕跡的臉龐上總是驕傲的微笑著,但只要話題轉換到當地部落或政治話題,他的眼神當中便會流露出些許哀傷,然後,點燃一根菸草,不時地望著遠方。
「軍政府不會讓同一個民族的村子聚在一起,能將他們盡量分開越遠越好。軍政府怕我們聚集起來,有更大的力量抵抗他們。」 T 大叔和我們說了許多在軍政府極權統治下,當地遇到的許多狀況。
「很多部落都還在打仗,小孩家的小孩,有些就在這種環境下長大。」他一邊說著,一邊比著槍的手勢,然後,流露出哀傷的神情轉頭看著遠方。
對緬甸或者是撣邦的少數民族而言,一聽到或看見 Burma ,也就是緬人,就覺得他們是壞人,因為他們總是穿著軍服、拿著步槍,高高在上。對於 RDS 而言,軍政府也算是他們的阻力,不可能會幫忙他們,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去幫助這些村子,讓這些村子的生活不再那麼困苦。
| 跟著T大叔進村子,視察剛蓋好的蓄水池 | 1990 年,緬甸的一場選舉, T 大叔也有參選,並且選進了國會。但軍政府卻不認帳,反而將這些人捉進大牢裡,翁山蘇姬也在那一年開始,被軟禁在家。
1988 年緬甸軍武裝鎮壓了民眾對於經濟不振和政治迫害不滿的抗議活動。 1988 年 8 月 8 日,軍隊朝遊行示威者開火,該事件被稱為 8888 民主運動。 1988 年的抗議活動為 1990 年的人民議會選舉鋪了路,然而這次選舉結果隨後被軍政府宣布無效。在此次近 30 年來的首次選舉中,由 翁山蘇姬所領導的全國民主聯盟以超過 60% 的選票贏得了超過 80% 的國會席位。但是,翁山蘇姬卻在選舉後遭到軍政府的長達六年的軟禁,並數次入獄,其後仍被軟禁。--來源為維基百科 T 大叔也是被捉進大牢裡的其中之一,也就是所謂的政治犯。他被關在一個身手不見五指的漆黑空間裡,每天從洞口送進來的食物,根本不曉得是什麼,吃喝拉撒睡都在這裡,不定時會有強力水柱往裡面噴灑清理髒東西,也不管有沒有噴到裡面的人。而 T 大叔也在那時候被挑斷腳筋,從他的腳上還可以看得到當時留下的疤痕,直到今天,他的行動還是有些不便。
我們只能默默地看著 T 大叔,娓娓道來他的這段經歷,然後,他又再一次點燃了手中的菸草,凝視著遠方,眼神充滿了淡淡的憂傷……
| T大叔 | 曾經,台灣的人民也是生活在這種極權的統治之下。我們這一代的台灣人很幸運,剛滿二十歲就能投票,翻開報紙、打開電視新聞可以看到各種報導,可以在部落格發表許多想法,沒有太多限制,甚至,我還有機會可以來到緬甸,和 T 大叔見面,並聽到了許多故事。
「前人種樹,後人乘涼。」 許多為台灣民主奮鬥的先賢們已經替我們經歷了這一切,我們這一代實在是太幸運,無法體會,只能靠想像。聽著老一輩的故事,看著還正在為自己權利奮鬥的緬甸人民,我提醒著自己,我們擁有的這一切都不是理所當然,甚至擁有的太多,太過於浪費,或許,我們這一代最應該學習的,是「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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