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學校後,我碰上的第一件事就是因為化學課和校長起爭執。校舍是一棟宏偉優雅的建築,座落於私有校地上,莊嚴巍峨,散發濃濃的維多利亞風格。但裡頭聞起來跟其他學校沒有兩樣──混雜著粉筆、水煮甘藍菜、消毒劑和汗水的味道。校長是名舉止高雅又冷漠的女士,她拒絕讓我父親在室內抽菸,一見面就惹他不快。而且她的椅子太矮了,我很難起身。不過要不是因為那張課表,這一切都無關緊要。首先,我們每天都有三小時的體育課;第二,美術和宗教教育竟然是必修課;第三,化學和法文課居然只能二擇一,拉丁文和生物也一樣。其他的就很好選,像是物理或經濟、歷史或音樂。 海萊因在《穿上太空衣去旅行》中曾說過,值得人類學習的學問只有歷史、語言和科學;好吧,事實上,他還有提到數學,但我必須坦承,老天給我腦袋時,忘了把數學的功能放進去。數學天分全給莫兒占去了。不過我們兩個都一樣,要不是一點即通,要不就是得用鑽子把那些東西硬塞進我們腦袋。「妳連長除法都搞不懂,怎麼有辦法理解布林代數?」我的數學老師曾這麼絕望地問我。但范氏圖對我來說就是小菜一碟,長除法卻像天書。其中最難的就是那些應用題,怎麼會有人在毫無動機的情況下做出那些莫名其妙的事呢?我常常解題解到一半就忍不住分心,思索為什麼會有人在乎兩輛火車什麼時候交會(間諜?)?或者對座位的安排有這麼多意見(剛離婚的夫婦?);還有──這個問題我至今仍一頭霧水──為什麼會有人放洗澡水時不放塞子? 歷史、語言和科學就完全沒有這些問題。當你把數學運用在科學計算中時,一切是如此合情合理;再說了,科學課上可以用計算機。 「我拉丁文、生物、法文和化學四門課都要上。」我從課表中抬起頭,說,「但不需要美術或宗教教育,所以應該很好安排。」 結果女校長氣炸了,因為顯然課表是什麼神聖不可侵犯之類的東西,我沒太仔細聽。「學校裡共有超過五百名學生,妳要我單單為了妳一個人造成所有人不便?」 我那毫無疑問也讀過海萊因的父親也幫忙據理力爭。讓我選的話,無論何時何地,我都一定誓死捍衛海萊因的立場,不會屈從於女校長的淫威之下。最後,我們做出折衷的妥協,如果我放棄生物,其他三堂課都可以上,只要重新安排一下課表就好。我會需要和另一班一起上化學課,但我不在乎,這小小的勝利此刻對我來說已然足夠,所以我同意讓他們帶我去宿舍,認識我的舍監和「新朋友」。 父親與我吻頰道別,我目送他離開。他一踏出校舍大門,就立刻點燃一根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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