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人們在涼亭裡掛串芭蕉,或擺些水果,歡迎光臨,任君取用……
我常跟朋友開玩笑說,要造訪原住民部落,一定要做好兩個準備。首先要練酒量,因為原住民會說:「酒是不好的東西,我們要消滅壞東西,那就要把它喝掉!」再來就是要練腳程,因為原住民的目的地,永遠都是「走個二十分鐘就到了啦!」——即便是要過兩個山頭,對他們來說也是二十分鐘。
但這其實反應了原住民的樂天、幽默和人情,因為他們可愛的個性,加上部落裡深厚的文化,造訪原鄉,每次都能收穫豐碩。
白吃白喝行得通
分享亭就是你家
茶山部落是全台灣最不可能有人被餓死的地方,我偷偷替它取了個「分享部落」的綽號,這是個太好客、太無私也太融合的居所,分享的美德,在這裡就像人的天性一般。
要體會茶山部落的分享文化,你得先學一句鄒族語:aveoveoyu,這是鄒語裡問好、招呼、謝謝、再見的意思。這個詞彙很重要,因為在部落裡,要白吃白喝人家的食物之前,就得說這麼句話。
在茶山,家家戶戶都設有戶外涼亭,他們叫「hufu」, 吃飯、宴客、唱歌,都在hufu裡。
鄒族有「室內葬」的傳統,把去世的親人遺體埋在家中,所以他們認為,在屋內飲酒作樂,會打擾到祖先的安寧,便在住家旁邊蓋了涼亭,遇到要慶祝、唱歌的時刻,就到涼亭去。
以前獵人打獵滿載而歸,就會呼朋引伴到hufu裡分享戰果,看到有人在hufu裡喝酒、吃肉,走進去,說句「aveoveoyu」,就可以跟著大快朵頤一番!
現在最常看到的情況,則是族人們在涼亭裡掛串芭蕉,或擺些水果,歡迎光臨,任君取用,你只要說聲「aveoveoyu」,就可以大大方方取食。
剛開始,對於任意拿取別人家的食物這件事,我覺得挺害羞的。有點瑟縮不安,走進分享亭,還先心虛地左顧右盼,確認四下無人,這才伸手取下一根芭蕉,那句 aveoveoyu,也說得含糊小聲,像蚊子叫。後來沾染了原住民的落落大方,就愈來愈大剌剌,甚至到了有點厚臉皮的程度,一口氣吃了人家三、四根香蕉,還一點都不臉紅。
套句廣告台詞,aveoveoyu,分享亭就是你家!
晚上想洗熱水澡
先到柴房添柴火
要進入達來舊部落前,得先有體驗傳統生活的心理準備。達來部落分成新、舊兩邊,以達來吊橋作為分界,遙遙相望。族人遷村之後,舊部落已無人居住,像個與世隔絕的古城。過了吊橋,道路就是窄小的泥石地配上扎實的長陡坡,車子開不進去,步行一小時上山,是最基本的體力考驗。
既然與世隔絕,沒有便利商店或柑仔店、路燈,住宿的石板屋裡沒有電視、冰箱和冷氣,就顯得理所當然了。除此之外,晚上想洗熱水澡,得請你自己到柴房添加柴火,以便燒熱水!我雖已打定主意過原始生活,但踏上吊橋的那刻,還是忍不住開口做出最後一個要求:「請問誰有吹風機,可以借我帶上山嗎?」
生活中理所當然的日用品,在部落,成了一種奢侈啊!
舊達來部落不止房舍是以石板搭建而成,路面、巷道、街牆也全由石頭疊砌,一片鑲嵌一片的工法,讓人不禁佩服原住民先人的智慧。不過,走在這樣的石頭路上,即便穿著平底鞋,腳下礫石還是不免滑動,讓人走得顫顫巍巍,我忍不住想,從前大家不穿鞋的年代,究竟是在腳底板裝了什麼異於常人的機關,可以那樣光著腳、滿山林奔跑啊?
達來村民從舊部落遷到新部落不過二十多年,遷村時間晚,因此舊部落並不舊,反倒整齊如新,給人清爽而無憂無慮的感覺,像地球板塊剛碰撞過,從海平面下浮起一座失落的遺跡。若說東非的桑給巴爾石頭城是巨大的世界珍寶,這塊充滿原味的天地,便是私自珍藏的璞玉。
我睡在璞玉裡,一夜無夢。隔天,醒在五色鳥咯、咯的穩定叫聲中。那是城市裡少聞的樂音,但想必是石頭城裡,人人習以為常的頻率。
這就是原鄉生活最棒的收穫:永遠都能找到生活中消逝的美好。
玩台大補丸
●茶山涼亭節
涼亭文化是茶山部落的精神象徵,目前全村有六十六座涼亭。每年的涼亭節,遊客可以帶著藏寶圖,尋寶似地蒐集,把所有涼亭都走遍。保育區的水火同源奇景,山野探險區的蝙蝠洞、岩壁、狄亞哥瀑布,也是部落好風光。
●達來的遷移
達來部落原名達瓦達旺,曾歷經五次遷村,最後一次是1989年,由如今的舊部落遷至新部落。除了舊部落中的自然山野、排灣文化,新部落的達瓦達旺教會也值得參訪,那裡的一磚一瓦,都記錄了達來部落的遷移史與神話,更是居民挺過88風災的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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