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台灣連續發生了許多國家治理上的問題,從食品安全到士兵管教事件、馬王政爭,乃至於服貿爭議事件,在在都讓朝野對立虛耗、政事空轉,逐步拖垮國家的競爭力。除了上述顯著事件之外,許多較靜態和隱微的問題,也在長期抑制成長契機、斲喪社會發展動能,例如國家優秀人才逐漸外流卻無法有效補充、政府機構間施政無法整合產生綜效、研究投資偏頗無法獲得理想效能、組織調整無方難以因應未來需要、治理獨斷無法有效納入民意等,都長期損傷政府效能,並阻礙社會發展。
之所以如此,當然有各種因素;但一項極重要原因,就是政府未建立一套有效率的動態治理模式,讓國家機器能與時俱進,乃至於種種過時治理模式羈絆現代社會發展,終至小裂縫擴大成大災難,經常付出不必要且高昂的社會代價,競爭力停滯不前、幸福感難以提升。
這些問題的解決,在不同國家有不同模式。在我國,制度設計上是剛併入「國家發展委員會」的行政院「研究發展考核委員會」的職責。
理論上,它是國家機器運轉時不可或缺的探照燈,隨時觀照國家機器的每一部分,發現有系統性問題時,參照先進國家的作法,經過研究、提出解決方案,建請行政院採行,優化國家機器的運作。
但是,功能如此重要的研考會,近年來變成了栽培「政壇新人」的育成中心,研考會在做些甚麼也沒人關心。直到發布了「總統政見達成率為97%」的「重大發現」時,才讓社會驚覺這個機構已淪為政治機器,完全忘了它的職責;而整套國家機器就因循怠惰地「新十年、舊十年、縫縫補補又十年」,乃至於到處都是問題,卻不知如何解決。
舉個例子:政府的所有機構、各式各樣政府智庫或財團法人,接近年終時,就在從事「消化預算」的工程;如果不消化預算,明年的預算就面臨被刪減的命運,影響到機關首長的「業績」。各種出國考察團因此紛紛出籠,到星、港參訪的團體如過江之鯽,氾濫到新加坡拒絕接待層次不夠高的訪團。反過來看,政府的年度預算一年前就已提出,當年度就算看到再好的政策建議,也會被會計部門以「沒有預算」給否決掉,令建議者扼腕嘆息。
其實,新加坡早在1980年代末期,就已經制度性地解決了上述「消化預算」或「預算不足」的問題:若預算無法用完,每個部門可以保留5%的預算轉滾到下個年度去使用;如果遇到環境變化或重大施政之需,則可「預借」當年度預算的10%,在未來三年內再連本帶息歸還借款。
然而,國內「言必稱新加坡」的官員、專家、學者,迄今未見提出星國的作法,進行公共討論來解決問題,此寧非天下怪事?
再舉一例,美國所有政府管制新規,都必須在實施前公布,接受社會大眾表達意見後加以評估修正;連已經實施的管制,任何利害相關人也都有權透過正式程序要求檢討改善,但在我國大概只能在報章上發發牢騷,淪為「狗吠火車」。
行政程序若能參考美國,則社會民意當然可以在事前,甚至事後納入考量,對政策產生影響,大量減少各種民怨和抗爭。
2009年初,ECFA架構協議提出草案之時,經濟部長尹啟銘開了幾場座談會,讓各界聲音被正式聽聞,事後也做了若干修正。這次服貿協議,政府事前研究不足,事後又溝通不夠,只問一些無法充分代表業界聲音的公協會;後來發現事態擴大才尋求智庫為其善後,足見官僚體系退化狀況已益發嚴重。「服貿黑箱」事件,不論服貿該不該通過,其浪費社會成本和糟蹋政府公信力的狀況,足以讓政府好好檢視政府失能的問題,且必須有人負責。
沒有研究、考核,就沒有政府治理和社會發展,行政院和國發會必須加滿油全力衝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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