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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平 走下跑步機的人生
他常說自己是個做小生意的人,做生意不能不賺錢,但是要懂得怎麼用錢,把錢投資在自己身上,不斷學習才不會老化;把錢投資在讓別人快樂上,因為這樣自己會更開心;把錢投資在對土地環境友善上,因為這樣自己會活得更好。懂得利人又利己的智慧,朱平可是經過很多劇烈的改變才習得,未來,他也不會停止改變。
明天北一女中就要校慶了,全校女同學們忙著排練明日的表演與活動,下午最後一堂課時,校門口突然走入一群穿著附中制服的男生,開開心心地在校慶展開前一天,參觀起女生校園。「你為什麼要帶全班同學蹺課做這種事情?」附中教官很生氣地問班長,「報告教官!北一女校慶日對所有人開放,任何人都可以進去參觀,有什麼稀奇?在校慶前一天就進去,就只有我們附中的人可以參觀,這是為附中爭光!」班長笑瞇瞇地回答,逗得教官也笑出聲來。這位一笑眼睛就像小貓般瞇成一條線的頑皮班長,是朱平。
少年朱平,既洋派又有點小叛逆,他很喜歡聊天,迅捷的思緒停不下來,他喜歡新的事物,不斷尋找可以啟發自己的新觀念,他,從小就很會蹺課。「我九歲就會逃學。小學在學校沒遇到會啟發學生的老師,所以我不喜歡去學校,早上出門就坐著公車繞台北市,然後溜到電影院看電影,我會輕輕拎著前面大人的衣角,跟進戲院,那時候看了好多電影,可惜長大後都不記得了。」講話速度很快的朱平,回想起小時候,聲調放緩了,眼神中突然漾起朦朧的笑意。
改變
對父親的濃濃歉意
影響朱平一生最大的人,首推父親。小學愛蹺課的朱平,考不上初中,朱平的父親辛苦奔波到處找學校收留兒子,讓他得以進強恕初中念夜間部,這個事件讓朱平對父親產生了濃濃的歉意,於是決定改變自己,開始變成一個無比認真念書的孩子,也順利考取了師大附中。高三時,同學都想念甲組理工,但朱平很清楚自己要什麼,決定念丙組,「看著我的同學們,明明就不喜歡當工程師,卻選擇念甲組,我很清楚自己不想要一輩子窩在實驗室裡做科學研究,我們都是愛玩的人,高三時我告訴爸爸媽媽,我要念丙組,我要做醫生。」不過當時全台灣只有三個醫學院,朱平最後考取了第二志願,念醫藥。
「我一輩子都很順利,像是跑跑步機,從來沒有下來過,考上大學當完兵出國,拿到學位找到工作,結婚生子,然後買第一棟房子、第二棟房子、第三棟房子。我們老中最愛買房子,買了新房再把前一棟租掉,到了第三棟我就知道自己沒辦法做房東,太麻煩了。把物產全部處理掉,我回學校讀書,因為我還是想當醫生,那時覺得當牙醫挺好,美國的病人都會跟著他們的牙醫一輩子,大家變朋友,我可以每天跟朋友聊聊天,他們張著嘴也不能回話。」想到牙醫跟病人聊天的畫面,朱平又哈哈大笑起來。「念書沒有收入,就住到小公寓裡,雖然這個改變很劇烈,但是很篤定,念完就可以拿執照做牙醫,只是看看自己能不能做個老學生,其實沒有太大風險。」
跑步機上的順利人生,卻因為父親重病,停頓了。考上牙醫之後,讀了八個多月,朱平接到父親生病的消息,休學回台灣,「在醫院裡面,看著父親從八十公斤瘦到四十公斤,癌症的整個過程我都看到了。我專門研究化療,很清楚這個過程的影響,我問自己,真的想做個牙醫嗎?那時我已經三十七八歲了,我想做矯正,還要六年才能畢業,四十三歲才開始執業,我問自己真的要做這個嗎?」
在醫院陪伴爸爸的過程對朱平影響很大,跑步機的履帶停止了,站在原地,他被迫停下腳步,真實地審視自己,想要一個怎樣的未來?「我第一次真切感覺到人會死,我們是血肉之軀,然後我看到爸爸一輩子沒有為自己活過,老一輩的人就是反攻大陸,公教人員一輩子都屬於黨跟國,我發現人要為自己的理想活,我沒有下過跑步機,沒有想過自己的可能性是什麼。因為爸爸生病,我糊裡糊塗下了跑步機,突然發現我可以不必走那條路,我的人生有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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